“皇上。”呂宜葭柔柔地迎過來,也是方才被皇帝應了話,膽子也大了,“讓臣妾侍候您寬衣。”
泓曦正要敷衍,外頭忽而腳步聲攢動,便見李從德一臉尷尬地進來稟告說:“皇上,葉才人來了。”
“她怎麼來了?”泓曦明知故問,可本以為自己會欣喜,說話間卻有另一種莫名的情緒浮上來。
“葉才人說、說……”
“說什麼,支支吾吾的?”皇帝的語氣有些重,把她邊上已氣得半死的呂宜葭也給嚇著了。
李從德隻以為皇帝演戲,誰會曉得泓曦真的有些生氣,可這氣他也不曉得從何而來。
李從德還繼續演:“葉才人不說為什麼,說見了皇上才講,奴才攔著不讓進,葉才人就不走了。”
“胡鬧!”皇帝頓了頓,照戲碼,他該喊葉彌月進來,可眼下卻猶豫了。
“皇上……”李從德總算是看出皇帝的異常,心裏揣測這戲怕是演不下去,可萬歲爺您也不想想,葉才人都來了事兒都鬧開了,您不演下去豈不是更委屈她?
李從德這一喚,倒是叫皇帝冷靜了,幹咳一聲道:“宣她進來,朕倒要聽聽她什麼緣故。”
“皇上,臣妾、臣妾!”呂宜葭扭捏起來,到底忍不住出聲,可皇帝似乎根本沒聽見。
片刻功夫,外頭便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但見三四個女子跨門進來,葉彌月為首,一身桃紅紗的裙衫,本不是她平日的穿著,那纖長高挑的眉,讓泓曦都看呆了,心裏想笑,可又莫名覺得疼。
呂宜葭此刻預備就寢,本是素衣素容,平日裏就不及彌月三分顏色,此刻更是被比得不見蹤影了,又兼氣得臉色難看,若有麵鏡子叫她照一照,多半能叫自己嚇個半死。
“葉才人這是怎麼了?皇上立馬要就寢,請安也不該這時候。”仗著自己還是高過葉彌月的身份,呂宜葭硬撐出一些氣勢,最先開了口。
可方才皇帝不理她,此刻葉彌月也無視她,繞開她徑直到皇帝麵前,盈盈拜下道:“前兒皇上說要吃鹵菜,臣妾預備好了等您來,眼下是最好吃的時候,早一刻不入味,晚一刻鹹過頭,皇上若不去絳雪軒,臣妾就叫人拿來,在這裏吃也一樣。還有湃在井水裏的梅子酒,可爽口清冽呢。”
這算什麼理由,泓曦心裏苦笑,可轉念一想,正是這樣婆婆媽媽瑣碎的事,才更顯出她的無理取鬧,她本是聰明的。
“皇上才進過宵夜,今兒是不會吃了,葉才人還是回吧。”呂宜葭又憤憤然要下逐客令,她心裏明白,今晚自己若無功而返,往後在儲秀宮可是要抬不起頭了。
葉彌月卻站起來了,不冷不熱地看一眼呂氏,她本無十分厲害,可那厲害的妝容卻為她造了氣勢,隻聽悠悠一笑:“皇上還沒開口呢,呂小媛著急什麼?”
“你!”呂宜葭要氣瘋了,又不能當著聖駕罵她,隻得轉身跪在皇帝麵前,“皇上,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平日裏姐妹們知道葉才人得寵,大事兒小事兒都讓這些,可也不能叫她這樣放肆,往後宮裏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泓曦幹咳一聲,突然覺得這件事很不好玩。
不過彌月好像很入戲,嫋嫋晃到呂宜葭跟前,衝她得意地一笑,而後便對皇帝道:“皇上今晚要是不吃,往後可別叫臣妾再弄了,絳雪軒您也愛去不去吧。”
一邊說著,朝皇帝伸出纖纖玉手,欣欣然說:“皇上咱們走吧,呂小媛也辛苦了,叫她好好歇息。”
“葉彌月你別太過分了!”呂宜葭震驚了,平日誰見過這樣的葉彌月,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孱弱安靜的人。
彌月不甘示弱,穩穩地說:“那小媛也求皇上留下來呀,皇上若留下,我無話可說。”
“別吵了。”泓曦站了起來,垂首對呂氏道,“朕忘了今晚本要去絳雪軒的事,辜負葉才人在前,今晚就委屈你了,朕知道你懂事。”
“皇上……”呂宜葭好不甘,聲音都哽咽了。
“行了,李從德擺駕。”泓曦不再理會她的哭鬧,挽了彌月徑直往外頭去,出門時還聽彌月回首對呂氏道“姐姐早些休息吧”,叫他忍不住低聲說:“夠了,別鬧了。”
彌月卻沒在意,認真把整場戲都演全了,等一行人回到絳雪軒,她才鬆口氣問聽荷要茶喝。泓曦靜靜坐在一側,隻是看著她不說話。再後來就見她要去卸妝,好像完全沒打算來問問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彌月!”反是泓曦忍不住,走到妝台邊,見她抬起臉,一邊長眉已擦淨,還留一邊未動,模樣兒可愛又滑稽。
“皇上真的餓了嗎?”她問。
泓曦沒說話,卻拿過她手上的棉巾,親手去擦她的眉。
“皇、皇上……有點癢。”彌月僵住了,突如其來的待遇,叫她的心怦怦直跳。
聽荷和語芙見狀,便識趣地要走,可才挪身子,皇帝又道:“你們伺候才人卸妝,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