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月怒視她,竟不顧座上兩位太妃便厲聲道:“我說過了,你有事衝我來,別想動我的人。”
“太妃娘娘,您看她……”趙燕趁機嚎啕。
“葉彌月,你太放肆,眼裏還有沒有人?”武太妃終是出言,拍案怒道,“去院子裏跪著,幾時反省了你再來說話。”
彌月根本不辯解,起身就朝外頭走,大概也是氣昏頭,都被太妃責罰了,還不忘記狠狠瞪一眼趙燕,怕她一會兒人後作妖,害了聽荷語芙她們。
小滿嬤嬤跟著出去,不久回來朝兩位主子點了點頭,古太妃便道腦殼疼,撒手不管了。武太妃等她離了,殿內靜了,就更覺得趙燕的哭泣惹人厭煩。
“要不要找浣衣局的人來對質,趙修容你真的想清楚了嗎?”武太妃忽而發問。
趙燕顫了顫,一時不敢說話。
“這件事若要鬧下去,什麼花樣都能有,哀家樂得陪你們看戲。你若還是個明白人,現在就回長春宮去歇著。”武太妃遠遠朝殿外看,“葉彌月這一跪少說兩三個時辰,還不能讓你滿意嗎?”
趙燕深知武太妃偏心,也不敢再造次,顫巍巍起來要走,但忍不住又問:“那個宮女怎麼辦?臣妾還是想……”
武太妃幽然一笑:“哀家這裏有勤快的,修容娘娘要不要挑幾個帶回去調教?”語音落下,溫和的眼神瞬間冰冷,直勾勾地衝著趙燕去,嚇得她立刻閉嘴走人。
小滿嬤嬤送了客回來,攙扶主子往回去,一邊問:“就這麼讓跪著麼?皇上那裏……”
“沒人拘著她,她想明白了隨時都能走。”武太妃深深一歎,但旋即又莫名地笑了,對小滿嬤嬤道,“她遠比我想象的好。”
當皇帝聽聞此事趕來,進門便看見彌月跪在庭院中央,登時又心疼又生氣,走過幾步不近不遠地看著她,彌月那裏聽見動靜扭過頭,蒼白的臉頰瞬間被羞愧染紅,一垂頭,淚珠子便滾落下來。
小滿嬤嬤迎出來,說太妃們身體欠佳都歇下了,又解釋了方才的事,更悄聲對皇上說:“可倔呢,奴婢們都勸好幾回了,就是不肯走。”
泓曦謝過小滿嬤嬤,一步步走近彌月,停在她眼前問:“要怎樣才肯走?”
彌月哽咽著,根本不敢抬頭看來人,嗚嗚咽咽著回答:“臣妾要素然。”
“素然呢?”皇帝問左右。
“已經送去絳雪軒了。”李從德那裏都快愁死了。
“滿意了沒有?可不可以走了?”皇帝的聲音沉甸甸,不知壓了多少怒氣,“還是說,你沒反省夠?”
彌月聞言自己慢慢要爬起來,可跪久腳下發軟,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皇帝氣得臉色發青,一把拎起她抱在懷裏,大步走到承乾宮外,不由分說地將彌月塞入他的鑾轎。
“把葉寶林送回絳雪軒。”泓曦吩咐著,自己卻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李從德都不知道該跟著誰,追著皇帝問要去哪裏。
泓曦冷冰冰地應著“涵心殿”,就再也沒回頭。
自家主子被皇帝的轎子送回絳雪軒,可皇帝卻不在,眾人自然要奇怪,而彌月見自己的人沒有被追究責任,大大鬆了口氣,隻是跪久了膝蓋疼得厲害,若非語芙聽荷一左一右攙扶,她幾乎走不進自己的寢宮。
待褪了裙衫查看,但見膝蓋上青得發紫,更有幾處破了皮,上藥時疼得彌月一陣陣汗,她還自嘲:“最近養嬌慣了呢,從前被那些嬤嬤罰,第二天照樣要幹活。”
“那幾個賤人,總有一日等我收拾她們。”語芙恨得咬牙切齒,不自覺地重了手腳,疼得彌月叫出聲,氣得聽荷奪過藥來,直罵語芙笨。
聽荷又哽咽道:“主子今日不惜和趙修容動手這樣維護奴婢們,在太妃娘娘麵前都毫不顧忌,您這份心疼,奴婢們真是修幾輩子的福氣了。”
彌月含著淚花笑:“自從我家敗了後,看盡了世間冷暖,你們對我那樣好,我都不知該怎麼報答。縱然許不了你們什麼事什麼東西,最起碼該保護你們不被欺負吧。”忙又問,“素然怎麼樣?我聽李公公說,她已經被送過來了。”
語芙在一旁說:“禦醫館派太醫來瞧過了,沒有大症候,就是累的餓的被打傷的,養幾日就會好。如今正在奴婢的屋子裏,等她好了您看再挪地兒也不急。”
“那我就放心了。”彌月輕鬆地笑起來,可想到今日看見素然所受的虐行,又紅了眼圈,“出浣衣局前,她是唯一對我好的人,還那麼小是個孩子,她們竟對她下毒手。從前她們愛折磨我,也不見對其他宮女這麼糟踐,可見是因為她曾經和我好,她們才這樣對她。”
說到傷心處,彌月已哽咽:“今天若看見素然是好端端的,我未必敢和趙修容搶人,可她都這個樣子了,瞧趙修容用腳踢她的樣子,我真的不放心讓她去長春宮,我也不是故意要鬧的,宮裏的規矩我也懂……”
二人見主子落淚,侍奉至今竟從未見她這樣委屈,對視一眼了然於心,聽荷笑嘻嘻道:“主子這些話,該和皇上去解釋,您是怕皇上不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