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神經病人思維廣,她想到這一點,立刻懷疑起真正讓李洋跳樓的原因,不得不思考,李洋的“不想讀書”和“逃出這個學校”,究竟是不是一種修辭手法——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和商泉一樣,被困在“這個”學校裏了。
但接下來字跡漸漸變得潦草:
“為什麼沒有人相信我……我不是小題大做。”
“為什麼沒有人救我……”
“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出去的,一定!”
話是那麼說,商泉隔著一張紙都能感受到她的無力和絕望,幾乎能夠想象她沒人相信和依靠,隻能寄托於筆記本寫下這些言語的樣子。
再往下再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看上去李洋的精神在慢慢消磨,裏麵的話也變成了咒罵和歇斯底裏的塗抹。
從那句“我一個人也能出去”開始,唯一歪歪扭扭的還能夠認得出的幾個字寫:
去有光的地方。
“去有光的地方”。
這是李洋留下的對自己、和後來人的唯一警告。
商泉看完,猛然停住,開始往回跑:
既然李洋也是這個“學校”的受害者,也就是說商泉懷疑的製造“鬼打牆”的“鬼”並不是她,那麼放棄光線,衝進黑暗的做法就太冒險了。
並且——商泉往後一仰躲過黑暗中忽然出現的一隻血淋淋、明顯不屬於人類的手臂,適應了昏暗的眼睛發現了一些蹣跚僵硬的靈體,正衝自己靠攏。
“呃……”
在昏暗的校園裏被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東西追不是什麼好體驗,並且商泉意識到以她的垃圾體力,是絕對躲不過那麼多鬼魂追殺的。
她心裏突突地跳,在不同於畫室的地方忽然看見一絲光亮,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衝上去,拐角之後,竟然真的進入一個明亮的走廊。
但走廊前麵,站著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的背影。
“呼……呼哈……”
商泉彎腰按著膝蓋,警惕地看著那人,生怕她一轉頭就是一張經典女鬼臉。
那個女人也果真轉頭,讓商泉大鬆口氣,隻是一個帶著絲巾的女人,手上竟然還拿著教案。
暫時看來,她很正常——當然隻是相對而言,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應該都不會是什麼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東西。
“我長得漂亮嗎?”
果然,那個女人開口就問了一句神奇的話。
“嗯?”商泉簡直思緒飛轉,直起身全身細胞都打算跑路的同時,身體記憶竟然已經自動露出那張親切的、真誠純善的笑臉,幾乎是她話音剛落,立刻揚起微笑篤定地說:“很漂亮啊。”
商泉發誓她絕看見那女人藏在背後的手某一瞬間像是爪子一樣彎曲,長的囂張的指甲縫裏帶著紅色。
“真的嗎?”
商泉沒來得及回話,那女人咯咯笑起來,明明和她隔著好幾米的距離,臉忽然間出現在她眼前。
圍脖被扯下來,露出連皮帶骨幾乎全被扯開的嘴,甚至能聞見那股腥臭的腐味,聲音猛然尖銳:
“那這樣……我還漂亮嗎!?”
商泉剛收回視線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嚇得差點沒控製住一拳幫這女人直接把下巴撕裂算了——但要說那時候真是習慣救了她:
這種猛鬼貼臉時刻,別人說什麼也要屁滾尿流往後溜,但見商泉眼睛都沒眨一下,眉梢微彎露出一股子“你怎麼會這麼問”的驚詫,笑得真誠得像六月暖陽、清泉透底,聲音平穩甚至帶著一股天然的親昵:
“漂亮啊!你要對自己有自信,親愛的。”後麵那聲“親愛的”渾然天成,俏皮得像招呼閨蜜。
裂口女死亡凝視:“……”
停下了就是能交流,能交流就是她能信口開河坑之的對象。
商泉對自己能坑的生物的恐懼從來都是直線下降的,於是算完這筆賬,睜著那雙連人帶鬼一起騙的公平的真誠眼睛:
“你說呢?我覺得你的圍巾也挺不錯的,撞色你的裙子。”
裂口女再次盯了她一會,沒有吐槽她打算和自己嘮嗑的想法,慢騰騰地把圍巾係上了,然後伸手給她指了個方向,吐出嘶啞的聲音:“想活命,去那邊。”
商泉聞言立刻動身,居然還膽敢留下一句:“謝了美女”……
此話一出,不開玩笑,裂口女那是真懵了一會,太久沒有思考過的腦子開始生鏽般轉動“這人是不是調戲鬼呢”……
才重新到自己的地盤站定,等待對下一個路過的人提出同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