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之後前兩天是摸底測驗,商泉的班級屬於錄取分數線最低的,在年級中不負眾望地墊底了。

並且班上其他同學因為某些不及格科目,被勒令回收簽字,其中很不幸地包括了殷判和商泉兩位有緣人。

商泉是因為考前被拉去“測試八百米”和“深化三觀建設”之後腦子很亂無心考試,交了半白卷,殷判倒是答得挺認真,但她家的道觀教育到底和大□□應試機製不大匹配。

簽字一事,對於入世的殷判來說,顯然不大現實。簡單地說,入世後她在俗世裏孤家寡人,得自當爹媽。

殷判眼見四下無人,撕下一張作業本紙疊鶴,擦了火柴就燒,支著腦袋象征性擋了擋:

“師叔,試卷要簽字。嗯……因為沒及格……我沒有,我很認真……”

她聲音放得低,卻沒想,自己已經被後門三個同學悄悄盯上了。

“眼鏡兒你放開我,神經啦,我要去上廁所!”黃茂協同謝迦奧掙紮:“逆子啊你,別以為我倆初中三年同桌我就不會揍你啊!”

“噓,噓!”眼鏡兒,也就是被迫和殷判換座位的程鑫,一邊瞪他們一邊急急攬過他倆的肩膀,湊過去嘀嘀咕咕說了一陣什麼。

當然,換來兩個狐朋狗友的鄙夷之瞪:“你昨晚發騷發昏了吧?還道士呢,爺還天師呢!”

“臥槽你不要那麼大聲,她肯定聽得見!”眼鏡兒一人給了一個爆栗子:“我他喵什麼時候騙過你們,黃毛兒,迪迦,你倆要憑良心講話!”

“尼瑪!”被點明外號的兩人勃然大怒:“不是說好到了高中不提這個名字了嗎!”說完暴起糊臉。

“誒誒誒,等一下啊!先做正事好不好……”“眼鏡兒受死!”“頭發,老子頭發……臥槽你們完了!”

三人互相扣臉,正打作一團僵持不下之時,三張臉恰好被一同扭向殷判的位置。

可也不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麼,六目睽睽之下,動作就這麼暫停一樣木住了,眼神也從殺氣到驚慌而呆滯……

殷判放下筆,拿著通知書放到組長桌上,然後出了教室。路過門口時,看見了三個抱得很gay的男生,不由多瞟了一眼。

三人同時哆嗦了一下。

三秒之後,他們相互牽製的手腳都軟下來,慌張地對視之後,幾乎連滾帶爬地跑到一組的組長座位前,間或緊張地看看後門殷判離開的地方,哆哆嗦嗦:

“你,你看見了嗎?”

“廢話!”

“她那隻筆……是不是……是不是……”

“絕對是啊!我一個人看見也就算了,你們兩個也看見了吧!那隻筆飛起來自己動著寫字了!”

“我說我沒騙你們,信了吧?!”

“而且……”黃毛兒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目露後怕:“她是不是……她是不是看了我們一眼……”

三人回憶了一下殷判路過他們身邊時,忽然扭頭的那一眼,一張蒼白的臉上目光那麼深,含著看透一切的光感,毫無感情,仿佛在透露“我知道你們看見了什麼”,詭秘且陰寒。

“我腿酸……”迪迦顫抖著手拿起殷判成績通知書上那支懸浮筆寫下的“元望”二字,眼神由惶恐到打定主意:

“不行……我們絕對要找出真相,這不科學,她要真的能掐會算,我們不如這樣……”

………………

商泉抱著一遝數學試卷回到教室分發,翻到殷判的,感興趣地多看了兩眼,發現她作風相當大神:

選擇填空全對,大題隻光禿禿留下個最終數字,沒有過程,然而得數也全對,給人一種,這人要麼是很囂張的抄都隻抄答案的學渣,要麼全能學神、不需要也不屑寫過程……

她卻明白,這人,答案多半是“掐”出來的,成績數學高英語低,難不成是卦象不管國外蠻夷之地?

她正想著呢,瞄見三個男生時不時看看殷判的位置,賊眉鼠眼相互嘀咕了什麼,手裏捏著一張紙,回到自己座位上,忙不迭地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書夾進去,然後層層加密似的書放進書包、書包放進抽屜、推緊板凳,又魚貫而出。

商泉挑眉。

………………

幾分鍾後。殷判在水龍頭前仔細搓洗手指。她的指頭上全是很淡的咬傷的痕跡,缺血之後白得有點誇張。

這時,有人從後麵拍拍她的肩膀,把她驚了一下,扭頭皺眉。

“怎麼了?”商泉早不見了前幾天的無辜樣,挑起眉毛睜了睜眼睛,並不可愛了,到一半像是無聲的施壓:“出來了?拿到了嗎?”

殷判點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做工古老的“鑰匙”給商泉,並且再次確認:“我把金銀三座帶給你,你把因果債書撕掉?”

商泉先看著殷判,禮貌性敷衍地勾了勾唇角,然後握緊鑰匙,感受一下它的質地,衝著它倒是笑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真心實意,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當然,我從來說話算數。”

殷判左想右想思考不出為什麼有人會拿著鬼界裏煞氣那麼重的陰物開心成這樣。

但答案很簡單:這隻鑰匙,是用金子做的。俗氣的黃金顏色閃爍,弄得商泉的心髒跟著閃爍,直覺得自己整個人受到了升華。

三天前,商泉跟著殷判從結界中回到現實世界,以堅強&柔弱並存的白蓮花姿態向她討要一個說法。

殷判從未經曆過這種場麵,也沒有說過謊,於是很直白和坦誠地向她解釋了一切:

從殷判開始誤會商泉有自保之力開始,她就沒有提醒過商泉混一此地的靈異。

一來,若她是體質普通的正常人,是很不容易扯入陰陽結界的;

二來,她要真像自己所說,混一這邊討口飯吃,那按輩分實力,殷判就該鞠躬叫爸爸,沒道理兒子打得過的玩意爸爸打不過。

但千不該萬不該,商泉給一個眉間有煞的人算了命,普通人不會像道士會被詛咒,也染了陰氣。

本來也沒什麼,最多做幾天噩夢倒點小黴,想想還換了錢,商泉多半也是樂意的。

可惜無巧不成書,殷判在混一開了結界,商泉就著那股子沒消的陰氣,就這樣和她一起進去了……

然鵝這和殷判有什麼關係呢?

關係很大:修道之人,逆天而行,天道會給他們設下各種限製。殷判祖上一脈就有一條神奇規定:事關陰陽者,不傷無辜,否則計入因果,將有輪回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