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商泉以她倒黴舅舅的名義和胡先生敲板了收購價錢,因為有層關係在,連合同都是線上交換,隻等把東西交給夏琴帶過去收轉賬。

殷判這邊,連著打坐休養生息,她的狀態也慢慢轉好,雖然腿還是一瘸一拐、施不了術,也不像前兩天那麼蒼白。

周一早上,殷判到的挺早,就是望向教室發現自己後桌也在的那一秒神情有些微妙。

商泉倒是好聲好氣給她打招呼:“殷判,來這麼早?”

殷判嗯了一聲,放下書包,拿出作業,取了一支筆,開始奮筆疾書。

商泉站起來繞到她前麵,低頭一看:好小子,一點沒寫。

商泉似笑非笑地瞟得殷判也挺不安的。這兩天忙著調理身體,忘記還有作業那回事,早點到學校補,還被騷擾了。

殷判寫作業看著能嚇死一片,那是提筆就來、筆走龍蛇,一點遲疑沒有。

商泉起先還嘖嘖稱奇,過了十幾秒看出端倪:“等等,你在瞎選吧?”

殷判仰頭看她,這會題目都沒看,手就往上麵寫了個a:“我不認識英語。”

“你這學渣,不會寫就亂寫嗎?”某個好學生痛心道:“……你就不能找別人的抄抄?”

殷判以往作業都是在家長眼皮子下麵做的,沒想過還有抄襲這一茬:“老師不讓啊。”

商泉理所當然道:“又沒人讓你在她麵前去自首?”

殷判醍醐灌頂,睜大眼睛放下了瞎寫的筆頭,了悟:“很有道理啊。”

商泉那時候還不知道,殷判就是這麼被自己一點一滴灌黑水,灌成芝麻餡的。這廝非常好學,今天教她瞞作業,明天她就能舉一反三埋屍體。

本著學生戰友情義,她把自己的作業扔給殷判後,叮囑她中午一起吃飯討論一下合作的事情,坐回去玩兒手機了。

期間被殷判疑惑地撚著一頁紙問:“這一頁怎麼和被什麼揉了一樣?你寫生氣了嗎?”

商泉想起來就頭痛:“沒有。我也不知道,或許是野貓什麼的翻窗進來撕的。”

殷判一本正經:“一般來說,我們道家講,動物會親近心地良善的人。”

“是啊,”商泉心想你還真敢說,幹笑:“所以我從小就不太討小動物喜歡。”

殷判:“……”這種氣氛,她猛然覺得自己說了句錯話,在商泉調戲一般的眼神下低頭寫作業去了。

抄了幾分鍾作業,眼鏡兒幾個人也到了,看上去都緊張兮兮的,一起走到殷判桌前:“小道長,救命救命啊。”

殷判從自己出發思考人民,遞上剛抄完的英語作業:“其他的我也沒寫完。”

眼鏡兒懵了半晌,還是迪迦把本子抽出來放回去,急迫道:

“我們不是沒寫完作業……哎呀你遞我數學我幫你抄……我們找你幫忙,眼鏡兒這兩天撞邪了!”

“他可能遇鬼了!”

殷判一愣,放下筆,上上下下打量他,疑惑道:“他麵相正常,沒有染邪的跡象。況且,他是個靈氣足的身體,不應該容易招惹邪靈。”

眼鏡兒稍稍放下心,還是道:

“可是最近我記憶老出錯,譬如明明記得添了熱水,轉身杯子卻是空的;

明明把東西放在桌子右邊,上課廁所回來它就變去左邊了……你說這是我生病還是什麼原因啊?”

問是這麼問,要隻是一兩次,他也不會驚得這麼嚴重。現在那種“有人窺視”的感覺讓他如芒在背。

殷判皺眉想了想:“若真的出現太多次,又確定不是自己記錯了,倒真有可能是招惹了什麼。不用太擔心,從麵相上看,它應該對你沒有惡意。”

眼鏡兒靠了一聲,哀求:“那我也受不了啊,上回,大晚上的我起來夜尿,從廁所回來,我臥室開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關了!這多嚇人啊,小道長,你可不可以幫我弄掉啊!”

殷判為難道:“我受傷沒恢複好,這半個月沒法施術。”

三人急了,“這這那那”半天,熱鍋螞蟻一樣團團轉,商泉在後麵哼笑了一聲,幽幽地來一句:“留著唄,反正‘它’沒有惡意。萬一是田螺姑娘、人鬼情未了什麼的,也挺浪漫的。”

眼鏡兒大聲道:“靠啊!感情不是你身上?”

夏琴還沒到教室,這角落裏沒人需要她戴上麵具,商泉麵對四個冤大頭,氣人氣得理直氣壯:“對啊!又不在我身上。”

莫說當事人眼鏡兒,黃毛都差點氣死:“你這人有沒有心啊,人越慘你拍手越來勁嗎?你是個魔鬼吧!”

商泉:“和我說話語氣很衝啊,這麼不知死?”

黃毛一蹦三尺高:“那又怎樣!你不就有幾張破照片嗎?現在有道長給我們作證,我們怕你?”

殷判在他們開吵的時候就轉過身來,正滴溜著眼睛看熱鬧呢,沒想忽然被cue,“額”了半晌沒額出結果。

商泉冷笑:“你可能不知道,殷判同學雖說和我的第一張因果書完成了,但在前天我們重新口頭達成了一個更長、更完整的合作計劃,幾個小時之前我才把她的租房資金給她,你們不信,可以問她。”

“也就是說,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殷判在我手下工作,上班時間,她得聽雇主的話。”

“莫說在王老師麵前幫我的腔,我就是讓她引幾隻小鬼在你們身上,你們又能怎樣?”

殷判心想,你可真看得起我,我既不會幫你的腔,也沒法引鬼害人。

但商泉當然也是說說而已,在無人的角度輕巧地眨了一下右眼向她通氣。

有那麼一秒鍾,側光下她翹起來的睫毛、連同笑意盎然的瞳孔,被染成不均勻的琥珀色,像是要被曬化了的水果糖。

殷判被那雙眼睛勾出了性格中掩藏的壞心,竟然跟著她嚇唬人,沉痛道:

“嗯……沒錯。”

三人目瞪口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這是違法的”還有“不成不成”……商泉就慢吞吞地支著腦袋,挑眉直視他們。

這廝一般對人就笑,一旦不笑了眼裏光都是冷的,又兼三人都聽說過她的彪悍事跡,心都嚇快了幾個頻率,在窗戶透進的一陣風裏紛紛認慫:“boss,我錯了。”

“好極了。”商泉滿意地笑笑,剛要和殷判說什麼,忽然瞟到自己桌上:“……嗯?”她記得自己拿出來的是一支黑色的筆,怎麼會變成紅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