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未成年人?”
“不是社會失足人士,誰來幹這個。”那邊對此嗤之以鼻:“看來你還不了解行情,沒多少不是年輕人的做這種體力活了。”
“不過葉小姐,你想找的東西,不會是遺囑吧?”
葉瑕一愣:“你怎麼知道?”
“在‘親戚’哪裏備份一份文件。”那邊微妙地笑了笑:“抱歉冒犯,不過可能是性格使然,頭一回聽這話,我就覺得是爭家產。”
………………
葉見君根本沒聽到葉霞對電話說什麼,他的神經質隻是來源於“電話”這個東西而已。
離開葉瑕臥室之後,他又一次下樓到了葉奶奶的房間裏。
這些天,他總忍不住往哪兒跑。但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自己已經很久沒去過了。
他打開燈。
這個房間裏沒有銳器,桌角全磨成圓鈍不傷人的形狀,地板上也鋪好了柔軟的地毯,角落裏放著輪椅。
葉奶奶的東西都收拾在桌上。她衣物不多,堆在一起,零散的雜物放在左邊。老年機已經很久沒用過,還有就是一個舊相冊。
“您究竟要怎樣啊。”
漸漸的,他呼吸急促起來,又一次頹然地走到輪椅邊坐下。
這兩天他太累了,一閉眼,太陽穴的神經就脆弱地痛起來。要處理葬禮,要管公司,還有葉瑕……但更挑動人神經的,是那通電話。
葉見君漸漸把腦袋磕在牆上,不多時,他的手機,果然響起來了。
冰冷的鈴聲突兀地在這個空房間裏響起。葉見君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目光甚至露出一絲猙獰:
不遠處的桌子上,那個作為遺物的、根本無人充電本該早不能用的老年手機,亮起來了。
而同時,他的手機來電上顯示……“奶奶”。
死去的長輩、壞掉的手機,聯合起來,給他通話。
葉見君眼皮直跳:但經曆了那麼多,他終於被折磨到麻木,顫抖著手,拿起電話,把它接了起來。
“額……額……啊……”
再一次的,老年人獨有的破碎□□從聽筒裏傳出來,帶著一股疲軟的腐朽味道,回蕩在房間之中。
無異於鬼音灌腦,撕裂人的神經。
“您還要怎樣啊?我你不管,葉瑕你也不管了嗎……”葉見君深呼吸,慢慢咬緊牙關:“您去世了,您明明已經死了啊!”
“啊……啊……”死去的聲音徒然嘶啞著結成幾個不準的音節,爆發出來:“不……不!打救護……”
葉見君終於受不了了,跳起來推到了輪椅,麵紅耳赤地打斷,四顧如獅虎,嗬道:“您明不明白,去世了,就別再來打擾活人生活了!”接著,又軟下來:“算我求你了,算我求你……這還不行嗎?”
聲音竟然真的沉默了,漸漸歸於沉寂。
電話被從哪兒掛斷,陰風中,傳來最後一絲不願的嗚咽。
葉見君大口喘氣,漸漸收斂了神色。他頹然地坐下,伸手摸出一個藥瓶,倒出幾粒藥生咽下去,然後伸手藏住臉:他做錯了什麼?他分明什麼都沒做錯……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忽然靈光乍現,想起什麼來:
剛才,葉瑕手機上打來的那串號碼,他似乎在哪兒見到過。
是在哪兒……?
一個答案出現在他腦海裏:一張紙條上。
葉見君一愣,默默地把手拿下來,腦海裏轟然闖進一個年輕學生的樣子。
有那麼一個人,看穿了他的一切似的,問他生死,讓自己聯係她。好像認準了她會和自己有牽連。
後知後覺的,他終於發現,結果是,就算他沒有理會,那個人真的陰魂不散地找到了他家。
那個學生,披肩發,唇齒幹淨,眼睛幽然。
初次見麵,她抬眼,笑而非笑,音調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斷言:
“這位先生,最近家裏死了人。”
葉見君悚然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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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之後,迪迦覺得自己喝了迷魂湯似的,還“大幹一場”,這話留著是要對法官說吧?
第二天他很正經地找到商泉,打算和她再次談論一下關於違法亂紀的跟蹤一事,商泉正和殷判商量敲悶棍說得起勁。
“葉瑕發過來的關於她哥的基本資料我看過了,你也可以看看。他在華城榮耀高層,遺囑要放他公司裏了,憑那兒的安保力量,我們很難偷出來。”
本該身為正義一員的殷道長,如今聽見什麼“偷”啊“跟蹤”啊,毫無感覺,並且認真點頭:“嗯。”
“但我們可以試著從她妹妹哪兒入手。經氣靈搜尋,葉瑕就是我們這兒讀書的學生,高三二班。”
“嗯嗯。”眼鏡兒協他大貓有助力,頗有榮焉地點頭。
殷判也一副思考模樣:“嗯。”
“另外……”
“……”迪迦:“咳,打擾一下,商泉,我有件事想說。”
“迪迦?你說。”四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我昨天想了一下,那個,果然收錢跟蹤偷東西什麼的和我們之前預想的差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