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驚鴻照影(1 / 3)

花窗前掠過一個黑影,夏侯瀲一驚,顧不上和沈玦說話,直接翻過沈玦上方,踩著榻圍子撞破窗子跳到回廊上。那人影兒就在前方,夏侯瀲徑直追了過去。後麵有番子遙遙呐喊著跟上來,夏侯瀲緊咬著牙,追逐著那黑影穿梭在回廊之間。

那刺客似乎不大熟悉地形,漸漸被夏侯瀲抄近路趕上。淩空響起一道尖利的鳴響,仿佛要貫穿頭顱。夏侯瀲敏捷地側身一躲,弩箭擦著他的鼻尖射出去,將他身後的番子射翻在地。夏侯瀲眼裏的戾氣一閃而過,繼續緊追不舍。他們二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後,都隻能看到殘影。

刺客拐過轉角,夏侯瀲緊隨其後。回廊曲折三拐之後盡頭是垂花門,刺客跳過門檻,左轉。夏侯瀲沒有猶豫,一手撐著闌幹跳出回廊,腳蹬上牆麵,雙手攀住牆頭再用力一撐,整個人如飛燕一般掠過牆頭,穩穩落在地上。轉身,正好對上那個刺客。

刺客穿著曳撒,扮成番子的模樣。夏侯瀲想要衝過去,手往腰間一摸,這才發現刀落在沈玦那忘了帶。但已經來不及思考,刺客抽出腰後弩機連發三箭,夏侯瀲踩著圍牆身子騰空而起,三箭統統落空,斜斜紮入灰牆。落地的瞬間夏侯瀲伸手一拔,鐵箭落入掌中,手心彌漫起冰冷的寒意。

“戰,還是降?”夏侯瀲緩緩握緊冷箭。

“你他娘的就一根破箭,怎麼的還能戳死我不成?”刺客吊兒郎當地冷笑。

兩人同時發動!刺客拔出長刀衝過來,旋風一般展開輪砍。然而他的每一擊都被夏侯瀲格住,刀刃和精鐵的箭身碰撞,發出鏗然的堅響。兩個人麵對麵角力,長刀抵著鐵箭摩擦,兵刃相接之處擦出明亮的火花,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遠處番子的腳步聲傳過來,刺客忽然明白過來,這廝在拖延時間!

他罵了一聲,率先撤力,一手仍握著刀,左手從腰後拔出弩機。夏侯瀲矮身避過他的弩箭,手中鐵箭閃著寒芒,朝他的左手紮下。刺客的反應也很快,手腕一轉,弩機抵住了鐵箭,兩個人再次麵對麵,彼此都可以聽見彼此的擂鼓般的心跳。

“哥們兒,人在江湖飄,誰也不容易,放我一馬行不行。”刺客求饒了。

夏侯瀲冷笑了一聲,想要拒絕,視線下移,忽然看清刺客手裏的弩機。黑鐵的弩臂閃著陰沉的寒光,望山下方刻著繁複的鉤心草花紋,再往下刻著兩個小篆——“驚鴻”。

夏侯瀲驚訝道:“十七!”

唐十七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你爹我的名字?”

都這時候了還貧嘴!夏侯瀲瞪了他一眼,“我是夏侯!”

唐十七目瞪口呆,番子的呐喊聲忽然近了,唐十七打了一個激靈,拽著夏侯瀲的衣袖進了旁邊的夾道。兩個人貼著拐角的牆壁,番子雜遝的腳步聲洶湧而過。

“幹你大爺的,我還以為你他娘的被伽藍抓了!”夏侯瀲把他的人皮麵具撕下來,露出他那張圓臉,“你來東廠放什麼火?”

“我他娘的就是被伽藍抓了才來放火的,那幫龜孫給老子吃了極樂果,強迫老子幫他們幹活兒還他娘的不給錢。”唐十七瞥見夏侯瀲穿的曳撒,豔羨著摸他胸前的紋繡,“老大,你真的還活著!還當上官兒了!你不是和沈玦那個死太監有仇嗎……我懂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大你這招真高!”

“死你爺爺,之前都是誤會,他抓我是為了救我……算了,跟你說不清楚,你隻要知道他是我好兄弟就行。”夏侯瀲伸出腦袋張望了一會兒,確定外麵沒有人,回頭對唐十七道,“走,我們去個安全的地方說話。”

夏侯瀲帶唐十七進了假山雪洞,雪洞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唐十七在地上插了一根香,用打火石點燃,道:“咱們隻能聊一炷香的時間,午正三刻前我得走,庫房的煙已經起了,我久不出現鞘會生疑。”

“你怎麼被抓的?我不是在杭州暗巢留過信,讓你躲起來麼?”

唐十七悶聲道:“能怎麼躲啊。我一大活人,總得吃喝吧。東廠有我的通緝令,伽藍也有,黑白兩道都混不下去。有一天在茅店裏睡覺,不知道哪裏露了破綻,就被抓了唄。”

他舔了舔嘴唇繼續道:“我一進去,他們就問我你在哪,我哪知道啊?再說,你把你爹給殺了,沒有七月半,不是早應該歇菜了嗎?我說你歇菜了,他們說你沒有,說我騙人。把我折騰了半年多才相信我是真不知道。段九讓我選,服極樂果進伽藍當刺客,還是去死。那我當然選當刺客啊,然後就這樣了。”

夏侯瀲神色凝重,拍了拍唐十七的肩膀,道:“對不住,連累你了。”

“哎,都是兄弟,說這話兒幹什麼。”唐十七嘿嘿笑了笑,“其實也多虧沈玦,我被抓進去之前他把你建的私巢全抄了,讓咱們倆斷了聯絡,要不然我還真可能把你給供出來。”

夏侯瀲凝眉道:“之前我就奇怪,伽藍如何得知我沒有死,還四處搜尋我的下落?十七,你在伽藍待了多久,知道多少?伽藍現如今情況如何?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