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中秋,午後的陽光一日比一日溫柔下來。
承恩伯府蘭苕院,一株碩果累累的石榴樹旁放著一張圓石小桌,姚征蘭手握一顆石榴充作驚堂木,正假扮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給手帕交溫玉薇和今日剛認識的朋友武宜君講著一樁凶殺疑案。
“……這人死在自己家中,凶器卻在一牆之隔的鄰居房裏,縣太爺當然要懷疑是鄰居殺人。將鄰居拿去之後,鄰居卻連連喊冤,稱案發時自己正與兒子在河中摸魚,並不在家,有路過河邊的村民可以作證。縣太爺傳來那村民一問,果真如此。那麼問題就來了,死者在自己家中被殺,凶器又是如何憑空跑去鄰居家中的呢?”
溫玉薇和武宜君聽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姚征蘭正要繼續往下說,院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尋幽,尋幽,出來1
“四小姐,您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成麼?二小姐這邊有客人在呢。”入微正在院門口與溫武二人帶來的丫鬟聊天,見府裏的四姑娘姚佩蘭帶著人氣勢洶洶而來,忙上前攔阻道。
“啪1
“反了,你一個丫鬟敢擋小姐的路?知道有客人在還敢如此沒規矩,這是要下四姑娘的臉還是丟伯府的臉?”春鳶劈手就打了入微一巴掌,罵道。
尋幽與入微是自小伺候姚征蘭的,情同姐妹,見入微被打,尋幽忙跑過去將她扶至一旁。
“誒?你別走,找的就是你1春鳶一把揪住尋幽的衣襟道。
“你幹什麼動手動腳的?放開。”尋幽掙紮。
春鳶一人製不住她,旁邊的人又要去幫手。眼看場麵要亂,姚佩蘭卻仍似事不關己一般在一旁優哉遊哉地看戲,姚征蘭隻得上前喝道:“都住手1
姚佩蘭這邊的丫鬟雖大多不把這個不是主母親生又在窮鄉僻壤長到十九歲才回府的二小姐放在眼裏,但畢竟眾目睽睽,也不能太過分了叫人拿住把柄,於是都停了下來。
姚征蘭走到姚佩蘭跟前,平靜道:“四妹妹,不管有什麼事,可否等我這邊客人走了再說?”
姚佩蘭瞟她一眼,嗤笑一聲,道:“怎麼?現在知道丟臉了?怕丟臉你好好管教下人啊!偷東西偷到我院子裏去了,膽子不小1
“偷東西?”武宜君眉頭一皺。
溫玉薇春鳶是見過的,知道是姚征蘭的手帕交,這武宜君卻是個生麵孔。
見她似有追根究底之意,春鳶忙道:“沒錯,尋幽這丫頭今日借著去我家姑娘院中送糕點之機,偷了我家小姐一支杏葉鑲南珠金簪。”
“我沒有1尋幽喊冤。
“你還敢不承認,那簪子現在不就明晃晃地插在二小姐的頭發上嗎?”春鳶張嘴就來,斜歪著眼看著姚征蘭道,“二小姐,即便你今日有客人來,沒有可以拿來充場麵的首飾,也不能指使丫鬟去偷我家小姐的埃”
溫玉薇和武宜君不由自主地看向姚征蘭發髻上那枚造型清雅做工精致的銀杏葉鑲南珠金簪。
“你胡說,那明明是……”
入微回過神來,剛欲替自家小姐分辨,姚佩蘭閑閑地打斷她道:“二姐姐,你若真想要這支金簪來充場麵,跟妹妹說一聲也就是了,難不成妹妹還會吝嗇一支金簪不成?何必指使下人來偷呢?”
“嘴裏說得大方,既然不會吝嗇一支金簪,你現在過來發難又是為何?”武宜君瞪著姚佩蘭。
春鳶搶著道:“這要和偷能一樣嗎?二小姐若是問我家小姐要,我家小姐為人大方,送她也無妨。可她指使丫鬟來偷,若不及時加以懲治,待這丫鬟偷習慣了,改日偷到各位來做客的小姐夫人身上,豈不是敗壞我承恩伯府的名聲麼?”
“我沒有,你冤枉我。”尋幽都快急哭了。
“你竟敢不承認?”春鳶一副詫異的模樣,回身從身後丫鬟手裏接過一隻食盒,打開蓋子拿出一碟子桂花糕來,繞過姚征蘭直接端至溫玉薇和武宜君麵前,道:“請兩位小姐做個見證,看看這碟子糕點,是否與二小姐用來招待兩位的一樣?”
“是你們從我這裏搶去的,自然是一樣1溫玉薇等人還未說話,尋幽便氣苦道,“今日一早小姐便吩咐我說,溫小姐跟她約好了下午要來做客,她就好吃那一口我做的桂花糕,讓我盡早準備。誰知上午我剛在廚房做好了桂花糕,漱春居的夏紈便過來說四小姐想吃桂花糕,強行將我剛做好的桂花糕拿了去。我隻得重新準備材料再做一次。如若不然,一碟子桂花糕,我何至於從上午一直做到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