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走出傳喚室,發現沈雙正等在門外,他耳朵上扣著耳機,就站在單向玻璃外看著室內的情況,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見他出門,沈雙摘下耳機迎了上來。
“什麼時候來的?”許暮洲問。
“有一會兒了。”沈雙說:“得有個……二十分鍾?”
“嗯?”許暮洲詫異道:“林毅那邊問完了?”
“問完了。”沈雙無奈地說:“問來問去兩句話,1.25案發那天他獨自一人在家,賀北北案發時也一樣。他剛剛也是從家裏被傳喚來的……仔細算算,隻有傅思涵案發時他沒有不在場證明。”
傅思涵的死因太過特殊,她是三個死者中唯一沒有外傷的死者,加上馬錢子堿的藥效特性,好像除了真正出現在國際高中的賀北北之外,其他人都沒有什麼作案條件。
許暮洲沉吟片刻,向後指了指屋內:“你剛才聽見了?”
“聽見了。”沈雙說:“那現在怎麼辦,先查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林毅嗎?”
許暮洲沒有直接回答,他將手中的幾張資料隨意地對折起來,折成一個細長的紙卷揣在兜裏,站在沈雙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往裏看。
詢問室有大半麵牆都是貼了過濾膜的單向玻璃,從外麵能清楚地看清房間裏的情況。
詢問結束,屋內梳理筆錄的女警官正在做最後的記錄確定,房間內的攝像機依舊開著,嚴岑微微低下頭,伸手取下了自己的眼鏡。
那副眼鏡好像不太合適,他的鼻梁上被壓出一道淺淺的紅色印記,嚴岑閉上眼睛,輕輕揉了揉額角,一副有些疲累的模樣。
女警官對完了記錄,將筆錄保存好,然後站起身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走出辦公桌時,順手關閉了工作中的攝像機。
“勞駕。”嚴岑忽然說。
單向玻璃外的許暮洲不著痕跡地換了個站姿,將站立的重心從左腳移到右腳。沈雙很有眼力,重新摸過監聽耳機,分了許暮洲一隻。
原本要離去的女警官停下腳步,問道:“有什麼事?”
畢竟是幾個小時前還一起工作的同事,女警官說得很客氣。
嚴岑笑了笑,禮貌道:“幹坐在這裏太無聊了,如果不能給我手機的話,能不能隨便給我找本書看?”
“手機不可以,需要按你說的調查情況。”女警官說:“……你要什麼書?”
“隨便找一本就可以。”嚴岑的要求很低:“報紙也行。”
這並不違規,哪怕是有直接證據指認的犯罪嫌疑人,坐在這裏提出什麼要煙要水的要求時,出於人道主義也會滿足一二。
女警官點點頭,說是如果找得到,一會兒會給他送進來。
傳喚室的門被重新打開,女警官抱著文件夾走出來,看見屋外的許暮洲微微一愣。
“許副隊。”女警官指了指屋裏,請示說:“剛才——”
“給他。”許暮洲摘下耳機,捏了捏鼻梁,說:“隨便找本小說……簡單點的。”
女警官也沒問他怎麼變得這樣好說話,答應了一聲,轉頭走了。
屋內隻剩下了嚴岑一個人,但他獨處時跟見人時似乎沒什麼兩樣,依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隻是時不時會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指。
他似乎一直是那樣安靜的一個人,獨處時更是如此。許暮洲之前就總覺得這人悶不吭聲不說話的時候像一尊漂亮雕塑,現在這麼看著,更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許暮洲站在玻璃另一側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問道:“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許哥,你讓我說實話……”沈雙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我不信,他的不在場證明比齊遠還要巧合,從時間到分鍾精準無比,像是故意的準備好的一樣。”
“我也這麼想。”許暮洲哼笑道:“你去度假的時候會後半夜三點多鍾叫夜宵嗎?……無緣無故的巧合就是疑點,這個道理我三年前就明白了。”
許暮洲說完,也不等沈雙的回答,自顧自地從玻璃前後撤一步,轉頭往外走。
除了剛剛被保出去的齊遠不能在短時間內再次傳喚之外,資助名單上剩下的三個人都被以各種借口弄到了警局。除了作為公共人物的秦懷比較難辦,剩下的嚴岑和林毅都還算得上配合。
但饒是如此,滿打滿算下來,從他們到達警局時那一刻起,許暮洲也隻有權硬留他們二十四小時。
“現在幾點了。”許暮洲問。
沈雙跟在他身邊,條件反射地擼起袖子看表,回答道:“六點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