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二十二小時四十分鍾。
這樁案子跟許暮洲從前見過的都不同,不為錢不為情,凶手和被害者之間像是有一套獨屬於他們自己的邏輯鏈條,死都死得緊鑼密鼓,“默契”十足。
——他沒有第二個二十四小時可以浪費了。
“時間不多。”許暮洲說:“分頭行動吧……打電話叫老張回來辛苦辛苦,我要一份新的屍檢報告。”
許暮洲說著將兜裏那份折成長條的資料交給沈雙,吩咐道:“還有,去查查這個Microco**ic公益基金會到底是何方神聖,還有那個叫史蒂芬·郎奇的人。嚴岑說他們有個共同的‘父親’,我估計就是這個出資人……去查查他是什麼人,怎麼搭上線資助這些孩子的,說不定會有線索。”
沈雙下意識立正,脆聲應道:“是!”
他答應完了,又撓了撓頭,問:“那你呢,許哥?”
許暮洲腳步一頓,他從兜裏掏出車鑰匙,將鑰匙圈掛在食指上晃了晃,側身看著沈雙,說道:“我去查查那淩晨三點半的夜宵。”
淩晨六點多,整個申城正在緩慢地複蘇,市局對麵的便利店門口放了一隻全新的烤白薯機器,第一爐白薯已經烤的焦香四溢,正從鐵質機器的各個縫隙中冒出白煙來。
許暮洲正在路口等著一個紅燈,眼神隨意一瞥,正見到便利店的店員拉開爐門,從裏麵將烤好的白薯一個個撿到托盤裏。
烤好的白薯外殼一碰就碎,露出裏麵金黃軟糯的肉來,不用開窗都能想象到那股香甜味道。
許暮洲敲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一頓,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個知道他不吃麵食的小法醫。
當時嚴岑的動作和神態都那樣自然,仿佛他天生就該對許暮洲如此了解一樣。
但許暮洲皺了皺眉,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到底在什麼地方跟他打過交道。
身後忽然傳來刺耳的鳴笛聲,許暮洲匆匆回神,才發現麵前的紅燈倒計時已經結束了。
他方才那種突如其來的異樣感被就此打斷,許暮洲踩下油門,將檔位杆向上推了一檔。
許暮洲的手機定位在杏山度假村,從市局開車過去要小一個小時,許暮洲一心二用,一邊跟著機械的定位導航語音開車,一邊在腦子裏梳理著整樁案子。
因為嚴岑自己現在也被扯進了嫌疑人名單,所以唯一能完全可信的屍檢線索就隻剩下了被分局處理的傅思涵一案。
傅思涵的死因跟許康天差地別,在許康一案中,凶手冷靜,強大,遊刃有餘,但在傅思涵一案中,凶手選擇了最為省力的方式殺人,規避了一切因力量不足而可能出現的疏漏。
如果將這兩個死者看做兩件案子,其實可以很容易看出來這二者之間的不同——許康一案的凶手在殺人時明確地表現出了一定的取樂心態,他像貓抓老鼠一樣折磨了許康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裏,凶手是在現場欣賞許康垂死掙紮的模樣的。
但是傅思涵一案則不是,傅思涵一案的凶手隻是給她下毒,都沒有留在現場確認她是否死去就匆匆離開了。
如果這凶手不是有兩個完全分裂的人格的話,在“殺人”這種潛意識心理側寫極其明顯的事件上,不會體現出這樣截然相反的兩個性格。
許暮洲是傾向於“傅思涵死於賀北北之手”這個猜測的,無論是從賀北北的專業還是作案時間來看,她都是最有可能殺害傅思涵的那個人。
所以案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許暮洲不得不懷疑一件事——這樁連環殺人案,可能不止有一個凶手。
這個想法有些過於令人心驚,因為如果真是如此,就說明凶手的數量最少要大於二——因為賀北北也已經死了。
賀北北的死法更加特殊,她先是中了毒,然後又被人一刀割喉。從最壞的情況來看,殺害賀北北的凶手說不準都不是一個人。
許暮洲覺得有些頭疼,他雖然找到了這些人之間的聯係和共同點,卻對殺人動機完全沒有頭緒。
這世界上的所有人在想要做一件事之前,起碼都需要個理由,就像人餓了就想吃飯,累了就想發呆一樣,絕不會是“無緣無故”地要做什麼事。
殺人這種踩在道德和法律雙重紅線上的高危行為更是如此,許暮洲絕不相信這幾個不知名的凶手是鬼使神差地同時腦子一熱,然後又同時有了這麼大的膽子,敢對活生生的人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