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其實不算了解秦薇。
他對於秦薇的最大印象也是來源於宋妍本身,再加上那次印象並不怎麼良好的“特殊任務”,但是不知道失憶會不會真的一定程度上改變人的性格,許暮洲明裏暗裏偷瞄了秦薇幾眼,總覺得對方安靜得過分了。
在許暮洲的印象裏,秦薇是個很能幹的姑娘,她有主見,心裏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邏輯,幾乎不會被別人影響。
所以哪怕是因為剛剛“入職”,要習慣工作環境,許暮洲也不覺得她是個會委屈自己來做什麼同事聚會的人。
但看情況,秦薇又確實不記得宋妍了——從許暮洲坐下到現在,短短二十分鍾裏,宋妍的注意力幾乎一直秦薇身上,哪怕秦薇隻是放下杯子想從桌上的紙盒裏拿一袋砂糖,宋妍都會先她一步將紙盒推過去。
隻可惜,三次裏大約隻有一次秦薇會接受她的“好意”,剩下的兩次裏,要麼秦薇會在宋妍動作前先一步中止行動,要麼就是在宋妍遞銀勺過來的時候轉手去拿奶油盒。
許暮洲就坐在對麵看著,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覺得有些唏噓。
——如果是之前執念深重的秦薇,現在麵對這種可以每天跟心上人朝夕相處的情況,八成每天都得抱著“得償所願”的滿足感高興得睡不著覺。
可惜現在麵前坐著的這位“小蛋糕”是格式化之後的,她不但不記得那些痛苦,而且還連“期待”也一並失去了。
許暮洲喝了口咖啡,輕輕歎了口氣,也替她倆覺得惋惜。
陰差陽錯,不外如是。
大約是發現許暮洲情緒不太好,許暮洲擱在桌上的左手手腕忽然被輕柔而冰涼的風圈了起來,微涼的風擦過他的虎口處,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沒事。”許暮洲說。
宋妍剛剛終於成功讓秦薇從她手裏接過了一袋砂糖,現在無聲地鬆了口氣,終於有心思把注意力轉到麵前這對“狗男男”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許暮洲身側的“空位”上,然後頓了頓,挑起眉,意味深長地打量了許暮洲一圈。
許暮洲:“……”
還不等許暮洲說話,秦薇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精致的骨瓷杯跟杯碟碰撞著,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許暮洲下意識看向秦薇,隻見對方腰背挺得筆直,從手邊的紙抽裏抽出張紙擦了擦嘴,低聲告了聲抱歉,毫無預兆地站起身來拉開包廂門,向外走去。
關門之前,許暮洲留意多瞄了一眼,發現她似乎並沒有就這樣離開,而是走到了門邊一個靠窗空著的卡座上,似乎是準備坐在那裏等著宋妍。
宋妍也被秦薇這一下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直到包廂門關上了都沒回過神。
“這……”
許暮洲話音未落,他身側的空氣就忽而微微一蕩,在空中憑空勾勒出一個修長的影子。
外麵還是大白天,嚴岑的身影不免顯得有些稀薄透明,他右手鬆鬆地圈著許暮洲的手腕,以一個斜靠的角度倚在椅背上,衝著宋妍開口道:“她是看出你有話要說了。”
宋妍一愣:“什麼?”
“她看出你有話要說了。”嚴岑又重複了一遍,才接著說道:“她大約是覺得你欲言又止是因為忌憚她,所以退出去,給你一個跟我們說話的機會。”
宋妍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張了張口,一臉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口。
“……這麼明顯?”宋妍覺得有些不可理喻:“我明明都沒表現出來。”
許暮洲側頭看了嚴岑一眼,沒來由地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在許暮洲眼裏,嚴岑和秦薇幹脆等同於“SSR”,其能力水平和敏銳程度跟他們這種普通卡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所以無論什麼話,隻要是從嚴岑嘴裏說出來的,進到許暮洲耳朵裏時,就已經先貼上了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
“所以。”許暮洲誠懇地問:“是真的有話要說嗎?”
宋妍:“……”
宋妍輕輕地歎了口氣,先是點了點頭,但不知為何,又搖了搖頭。
許暮洲:“……”
什麼毛病?
許暮洲認識宋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除了當年她被“王母娘娘”鍾璐硬拆姻緣的時候,還沒見過她這樣前後躊躇的模樣。
“其實也沒什麼。”宋妍忽而苦笑一聲,她抬起頭,看向嚴岑,說道:“我本來是想繞開永無鄉,偷偷問問你,有沒有什麼能讓她找回記憶的辦法,但……”
“但你也知道,沒有。”嚴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