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餘約莫真的是被嚴岑嚇得不輕,第二天一大早,六點多鍾就打電話回來,說是公司有急事,這次出差約莫得七八天,假惺惺地安慰了小少爺一頓,讓他不要太想自己。
許暮洲當時睡得迷迷糊糊,夢裏正在跟高達大戰三百回合,忽然被電話鈴聲吵醒,整個人機械地接了電話,神智還沉在夢境裏,隨著吳餘說話的聲音憑著本能嗯啊地隨口應著,實際上根本沒聽清電話那頭的內容。
倒是坐在他身邊的嚴岑借著免提將內容聽了個真切。
許暮洲仗著出公差的機會,頭天晚上抓著嚴岑玩兒生化危機玩兒到淩晨四點半,現在一邊聽著電話一邊眼皮直打架,吳餘話還沒說完,他就幹脆利落地一腦袋紮回枕頭上,又睡著了。
嚴岑將他枕邊的手機往遠處移了移,免得吳餘在電話那邊聽見許暮洲的呼吸聲。
不過吳餘大概也沒怎麼把小少爺放心上,自顧自地講完話,像是怕什麼玩意從電話裏鑽過去一樣,匆匆忙忙地就掛斷了電話。
手機上通話結束的紅色標誌一閃而過,通話發出機械式的提示音,嚴岑在許暮洲徹底醒來之前,替他按滅了手機屏幕,順路把電話調整成了靜音模式。
早上六點半,外麵深藍色的天開始逐漸轉亮,微涼的陽光順著臥室窗簾的縫隙無孔不入地躋身進來,將隔光良好的深灰色窗簾鍍上了一層金邊。
原本一直坐在床邊的嚴岑抬頭往窗戶的方向看了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愈漸透明的身體,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確實不太方便。
在天色徹底轉亮之前,嚴岑又伸手將許暮洲翻身時蹭掉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拉過肩膀掖好,又把空調溫度從二十三調到二十五,才放下遙控器,站起身來,消失在了空氣裏。
許暮洲這一覺睡到了快中午才醒,他懶洋洋地在床上翻了個身,習慣性地伸手往旁邊摸了摸,摸了個空才想起來嚴岑白天的時候一般不出現。
他從被子裏探出手,捏了捏鼻梁讓自己清醒,然後順手摸過掉在枕頭縫裏的手機,劃開看了看消息。
因為靜音的緣故,這一上午他錯過了三個快遞電話和六條微信,許暮洲挨個點開看了看,確定沒什麼重要的,才把手機往床上一扔,百般不舍地從床上坐起來,喊了一聲嚴岑。
這些日子,嚴岑雖然白天幾乎不出現,但大多數時候都在許暮洲左右,如非必要情況並不會走遠。
幾乎就在許暮洲開口的同時,一股輕柔的涼風從床上卷上來,以一種違背正常自然規律的力度磨蹭了一下許暮洲的手。
“早上吳餘給我打電話了?”許暮洲捏了捏鼻梁,努力試圖從腦海裏搜尋著相關記憶。
他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於是問道:“……他說這幾天不回來了?”
許暮洲之前刻意擱在床頭的筆記本被風卷開,最新的那頁上緩緩出現了一個“是”字。
那字兒一看就出自嚴岑的手筆,雖然血字看著嚇人了點,但那個字兒寫得簡直筆鋒如鉤,遒勁有力,許暮洲怎麼看怎麼覺得好看。
“那正好。”許暮洲說:“他不回來,咱們清淨一點,也正好給我機會想想怎麼辦。”
那頁紙上緊接著又多了一行字。
——不必著急。
“確實。”許暮洲說:“畢竟憑著現在小少爺的性格,吳餘不回來,小少爺高興還來不及,想必不會主動想辦法找他回來。他不回來,想出什麼辦法都沒用——哦對,不如趁這個機會去見見宋妍姐。”
不知是鍾璐有意無意還是真的巧合,這次嚴岑他們的任務跟秦薇正好分到了同一條世界線裏,還正好都在S市,隻是秦薇他們來的時間點更早,要在許暮洲來這的一個月之前。
“之前宋妍姐還說,雙清理人員碰麵的機會幾百年都沒一次,不在外麵見一麵太可惜了。”許暮洲說:“隻是這都一個月過去了,也不知道她們的任務完成沒。”
那頁紙被之前的兩行寫滿,於是嚴岑又翻了一頁,寫道——沒有。
許暮洲看著他一筆一劃地寫完,奇怪道:“你們聯係過了?”
——沒有。嚴岑寫道:但任務期間是宋妍唯一能跟名正言順秦薇朝夕相對的時候,她不會想這麼快完成的。
許暮洲:“……”
有道理,許暮洲想,內鬼出在自家,秦薇再能幹也沒啥用。
許暮洲坐在床上醒了一會兒神,伸手摸了摸纏在腕子上那股冰涼的風,然後掀開被子坐起來,將筆記本上嚴岑寫字的那兩頁撕了下來,然後隨意折成幾疊走進洗手間,摸過打火機,就著水池將那兩張紙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