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從紙頁邊緣卷上去，三下兩下吞沒了薄薄的紙頁，將其燒成了灰燼。
許暮洲撥開水龍頭，將泛著焦味的紙頁灰燼從下水口衝了下去。
“那就問問宋妍姐在哪見麵吧。”許暮洲說。
其實永無鄉內部員工自有一套“玄學”的聯絡手法，其原理跟永無鄉的重大通知差不多，都是腦內交流。許暮洲之前決定留在永無鄉時，也去鍾璐那裏填補了正式的“入職手續”，親手刪除了自己原時間線的預設錨點，銷毀了那具“身體”，成為了永無鄉的正式員工。
或許就像嚴岑說得那樣，他左右了嚴岑，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世界線”，於是永無鄉接受程度良好地接納了他，將他一並接入了永無鄉那個龐大而細致的“網絡”。
也是直到那時，許暮洲才發現這個“係統”究竟有多麼智能，涵蓋的權限幾乎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隻是嚴岑他們在永無鄉呆的時間太久，八成是已經習慣了這種這種高等權限，所以更願意花更多的時間，用來過一點“普通人”的生活模式。
其實許暮洲也可以理解，畢竟現代社會的人們哪怕手裏握著手機，還是覺得寫信更有誠意一點。
隻是許暮洲剛剛成為永無鄉的正式員工沒幾天，對這些“權限”還新鮮著，有事兒沒事兒就要拿出來用用。
——當然，他在整個永無鄉的交友圈都非常貧瘠，實驗對象除了嚴岑，就隻剩下宋妍了。
至於秦薇，許暮洲一見她就想起當年被當麵戳穿馬甲的尷尬，直到現在也沒法直視她。
大約是因為這次兩組都有人正在“轉正”的緣故，這次兩個清理任務都不怎麼難。
宋妍那邊的任務對象是個從小跟哥哥走散，後又被別人收養的年輕女孩，任務難度跟許暮洲這邊差不多，隻要找到那個至今還在“走失”的兄長，牽個線讓他倆見上麵就行。
這種任務並不需要時時緊盯著，所以宋妍那邊的回信很快，說是她們那邊的任務差不多也要收尾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下午就約個地方見麵算了。
本來他們在永無鄉時就低頭不見抬頭見，要在世界線裏見個麵也隻是圖個新鮮，沒什麼實質性意義，許暮洲就著鏡子扒了扒頭發，仗著任務身份的關係，幹脆挑了個消費不怎麼低的咖啡廳。
工作日的下午兩點，這個城市的大部分人要麼在賺錢的路上，要麼還睡在床上沒起來，偌大的咖啡廳裏隻零散地坐了三兩桌人，其中有一大半還是跑來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掐著時差等收盤的。
咖啡廳最角落的倒數第二間包廂門開了又關，許暮洲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咖啡，一杯擱在自己麵前，一杯擱在了身邊的空座前。
他坐得很靠裏，外側留出了很大一塊空地，就像是給誰故意留的一樣。
服務生看了他兩眼，隻以為是他們還有朋友要來，也沒起疑，說了聲有事按鈴吩咐之後就離開了包廂。
等到服務生關上門，許暮洲才順手摘掉了臉上的墨鏡，端起麵前那杯咖啡，不在意形象地一口灌了半杯下去。
“任務很棘手？”宋妍寒暄道。
“不算。”許暮洲搖搖頭說：“還能應付。”
許暮洲放下杯子，一邊禮貌地應付著宋妍，一邊笑著衝她身邊的秦薇點了點頭，權當打招呼。
秦薇早先因為闖入永無鄉那件事失去了關於宋妍的所有記憶，自然也包括許暮洲去執行特殊任務的那些，現在她看著許暮洲就像看著個陌生人，對他毫無印象，於是也麵色自若地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大約也是申請了別的身份的緣故，秦薇穿的很普通，上身是一件純白印花的T恤衫，配了條深藍色的牛仔褲，馬尾辮高高地紮上去，鼻梁上架了一副銀色的半框眼鏡，看著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她安靜地坐在宋妍身邊，並不主動搭話，眼神也不往他們倆人身上看，隻是端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咖啡，仿佛來應約也是看在“同事”的麵子上一樣。
秦薇跟宋妍坐在同一邊，但中間隔著半人的距離，看著並不疏遠，卻也不親近。
許暮洲隻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宋妍八成是還沒搞定秦薇。
許暮洲當然也不是傻子，他隻轉念一想，就發現了宋妍提出聚會的目的——無非就是拉著嚴岑和許暮洲來打個掩護，想在秦薇麵前創造一個良好的“同事”氛圍，好給以後她倆的非任務期相處找個由頭。
深思熟慮，用心良苦——許暮洲這樣想著，不由得敬佩地看了宋妍一眼。
宋妍接收到他的意思，隻能苦笑一聲，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