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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還給鍾教授準備了東西嗎?”安雲泓看著這個與自己肖似的少年,想到當年似乎也就是這個年紀,他遇到了鍾宇澤,一晃竟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時間真是一個不能回溯的東西,當你回溯的時候,猛然間才會發覺,原來已經到了以咀嚼回憶而存活的年紀。

“哦?阿宸還準備了東西?我還以為..他不歡迎我,不想再見到我呢。”鍾宇澤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審視的眼神透過鏡片打在安宸玨的身上,簡直要脫去他的一層皮,直接看到他鮮活跳動的心。

“老師於我有傳授之恩,我怎麼能不報答老師呢?”安宸玨笑了笑,又從回到放大衣的衣服架子旁,在大衣的口袋裏掏來掏去,最後掏出一個紙袋子,又從紙袋子裏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笑了笑對鍾宇澤說:“糖。我記得教授最喜歡吃了。”

鍾宇澤常年不變的溫和神色在見到那顆糖的時候仍舊溫和,甚至還假惺惺的偽裝出了一絲笑。“難得阿宸還記得,老師很開心。”

“對了,阿宸是在致遠中學上學?”鍾宇澤接過了安宸玨遞來的糖,撥開那層畫著滑稽白兔的糖紙,指尖捏著像是矩形一樣規整的糖塊,問著安宸玨。

“對。”安宸玨還未回答,安雲泓就已經接過了話頭。

“本來想讓他去國外,他不願意。你也知道他的病。”許是坐的累了,安雲泓又重新換了一個姿勢靠在沙發上,“病雖然好了,但隻要是病,就沒有不複發的可能。”安雲泓的聲音帶著安宸玨極少會聽到或者說是安雲泓極少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來的溫和,對他的溫和。

“所以,除了聽他的話,我這個做父親的竟然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安雲泓笑了笑,半是抱怨半是關愛的向鍾宇澤透露出自己的內心。

“我當初就說過,你如果當了父親一定會是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你當初不信,但現在不是的確如此嗎?”鍾宇澤調侃著,極快且毫不猶豫的把安宸玨遞給他的糖放在口裏,咀嚼了起來。

安宸玨幾乎覺得自己幻聽了,看向安雲泓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他所不知道的安雲泓。

眼前的人姿態閑散,提到他的語氣帶著溫和和無奈,在鍾宇澤麵前極為放鬆。像是收斂了一身的刺,變成了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在安宸玨眼裏,安雲泓是一個單純的商人,做事向來隻談利益。因此,他的身邊除了一堆可以稱之為得力幹將的商業人士,就再也沒有別人。

“朋友”和“家人”這個詞彙在安宸玨看來,是與安雲泓完全割裂開來的。

隻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或者說朋友對於安雲泓來說隻有一個,家人也是。

而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可以按照他平常的處理方式一樣,劃分到“可利用”和“不可利用”裏。

“阿宸明天還要去上學吧,還是早些讓他回去休息,我們兩個可還有的聊。”鍾宇澤的眼神從安雲泓的身上重新落回安宸玨上,語氣溫和,但眼神卻是冷的。

像是野生動物看著同類一樣的冷。帶著惺惺相惜和挑釁的...冷。

冷到讓安宸玨產生了一種幻覺,一種他和鍾宇澤原來是同類的錯覺。

“我竟然也忘了明天是周一。阿宸先讓司機送你回去,還有以後少圍一些劣質品。”安雲泓說著,離得安宸玨近了一些,把他脖子上不知何時掉下的藍色絲線拿在了手裏。

“那些擺弄的商品,不值得動真心,也無須討好。”安雲泓親手把黑色大衣給安宸玨套上,但卻把那條藍色的圍巾拿在手中,遲遲不給安宸玨圍上。

鍾宇澤事不關己,好心情的在紙袋子裏取出了一顆糖,剝掉糖紙放在桌上,放在口裏咀嚼。屬於奶糖的甜味隨著咀嚼動作逐漸蔓延口腔。

當看到少年眼裏那熟悉的倔強後,他終於開了口,“你也說了是擺弄的商品,阿宸自然有他的評判。”

“劣質品,是連打上商標都沒有資格的。我不會承認,你最好也別自作主張的給它打上商標。”終究安雲泓把藍色圍巾放到了安宸玨手裏,但他語氣裏的諷刺與絲毫沒有遮掩的蔑視讓安宸玨握緊了圍巾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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