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有時候,適時的沉默將成為你活命的關鍵。
坦白來說,眼前的這灘渾水,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沾染分毫的。
即使瑪麗娜如此淒楚可憐的低聲喏喏,“我……是見過你的罷?”
“見過我的人可多了……恕我冒昧,萍水相逢,您當真認得你所見過的那人是我麼?”
“然而,拉撒的葬禮……”
那老頭子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腹誹雖說是她的強項,不過這樣在心裏默默吐槽一個已然死去數年的慈祥老人真的好嗎?
今昔卻沒有半分愧疚,覷著眼睛冷冷的看著瑪麗娜,“洗耳恭聽。”
瑪麗娜再不敢直視這眼神,惶惶低下頭去,今昔卻沉默已待。果不其然,瑪麗娜似乎狠下了決心,“請您救救阿紮迪斯坦!”
在場的眾人一陣錯愕,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無助的皇女。
好歹也是一國王女,如今已28歲的這樣低聲下氣的對一個看起來足足小她10歲的女孩子用敬語?就連拉賽也覺得實在有一種莫名的不和諧。
今昔卻真真受她一禮,深不見底的眸子裏精光乍現。“你當真是不懂得客氣啊……”
瑪麗娜下意識的攥緊手中暖暖的紙杯,見今昔麵色不善,連忙環顧四周向眾人求助。
“……那個呢……”
阿列路亞終於沉不住氣,試探性的想要緩和氣氛,“我覺得,離……離……”
“賤名今昔。”
“呃……啊啊,對了~離今昔小姐。”阿列路亞已經徹底汗濕了後背,“她……似乎,在這種重大問題上,幫不到你……的……吧……”
瑪麗娜黯然,拉撒最後的囑托至今依舊縈繞耳畔。
……“那個女孩子……”
垂暮的老人指著已然遠去的素白背影,眼中滿是不甘與祈求。
瑪麗娜攥緊拉撒的手心,老人則輕輕摩挲著她的留海,“瑪麗娜……你聽好……”
“如果……你還有機會見到那個女孩。你要放下一切身段去拜托她……”
“若是,她還肯施舍最後的憐憫……阿紮迪斯坦就……”
他的話未能說完,枯瘦的手臂便垂落下去。
瑪麗娜茫然看著窗外那去而複返的白色身影。
“何必……”
油紙傘輕挽,整整一夜,細雨潤無聲。
刹那敲敲桌沿,驚醒了沉浸在回憶中的瑪麗娜。隨著他的目光一同看去,今昔依舊端坐一旁,保持著她那毫無瑕疵的表情,似笑非笑。
“……請您……”
不及她重複,離今昔欠身,穩妥的施一禮。“今昔沒有三頭六臂廣大神通,難以當此大任。王女還是另請高就吧。”
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不留餘地。洛克昂無聲覷她一眼,今昔表情淡漠,永遠不喜形於色。
忽然就有些可憐這王女了呢……
“可是……”
“自助者,方得天助。”
今昔起身,撣了撣微皺的群擺,“萬事求人,不如求己。”
瑪麗娜無言。今昔的語氣始終淡淡,“無論你求我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不會改變的。與其白費力氣的祈求施舍,倒不如清醒一點準備應對最糟糕的情況吧。”
最糟糕的……情況?難道說……
瑪麗娜駭然,驚恐的神色溢於言表。今昔不作理會,將最新的實驗數據交付,扭頭對伊安叮囑一句,“”twin-drive還是未能穩定運作。”
“我知道了,那邊的數據你隨時盯著……”
“好的。”
今昔頷首,一垂眸,纖長的睫毛紛紛覆下眼簾,一時間,柔婉的秀美令人難言。
轉身欲出,沉默至今的刹那忽而探身攔在她麵前。
“我們見過的。”他說。
“不,未曾見過。”她答。
“我曾經見過你。”他重複。
今昔苦笑,“莫不是在夢中?”
刹那隻得沉默。
今昔款步繞過他身側,如同以往般鎮定自若。刹那似是自語般低喃,“櫻花……”
少女的腳步凝滯一瞬。“那真是很美很美的花兒呀……”
“嗯……”
“然而,花色再撩人,時至亦散落。”
今昔的臉上毫無半分悲戚。刹那恍然,任由那背影徑自遠去了。
“你淪陷了。”提耶利亞語。
“自求多福。”阿列路亞語。
“看不出來你好這一口。”洛克昂語。
刹那照例不予理會。隻是莫名的懷念起那一日櫻花樹下粉色的纖影。她的笑顏落寞,清澈的眸中倒映著漫天粉紅的櫻花語。
她是在笑著的。
或許也不是。
西曆2307年。
東京的4月是粉色的季節。那些最為短命卻又無比絢爛的櫻花競相開放,縱使神傷,依舊惹人流連。
刹那漫無目的穿過公園中散步的人海,櫻花原本應該是清冷的花色,卻在這人流中被迫喧鬧起來。
於是下意識的走向背離人群的方向。那些粉色的精靈們卻十分善解人意,尾隨著他寸步不離。
他竟然真的著了魔般的順著櫻花雨一路前行,盡頭處是一座保存著日本傳統建築原汁原味風貌的庭院。
院中不時傳來幾聲好聽的鳥鳴,一顆看起來經曆了多年歲月的櫻花樹在就佇立在庭院之中。它寬厚的懷抱逐漸延伸出牆外來,粉色的落英便覆蓋了這整個小小的世界。
刹那索性攀上牆頭,卻見櫻花樹下真佇立這一名粉衣少女。
就像是櫻花一般美好的女孩子,她的眼睛燦若星辰,讓人著迷不已。少女一襲粉色的和服,群擺尚未及膝,寬大的袖口處盛放著大片大片爛漫的櫻花。發際與腳腕處亦耷拉著粉色的蝴蝶結。“她是不是櫻花樹的精靈呢?”
刹那這樣想著。
少女的身影簡直就要融化在櫻花雨之中了。
你在樹下賞櫻花。
賞櫻花的人在牆角望著你。
刹那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權當在觀賞一幅水墨畫般靜靜駐足凝望。少女的身影纖長秀麗,她依舊光著腳踩在地上,凝眸遠望。驀地風起,吹皺一池春水。
少女忽而回首望向他所在的方向,這才察覺到這位不速之客已經坐在牆頭很久很久了。
一絲錯愕,幾縷憂愁。黝黑的眸中閃動片刻,隨即再度黯淡下去。
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刹那甚至覺得她像是一尊沒有生氣的傀儡娃娃。
絕美。
卻無比寂寞。
長時間的僵立令他腳下一麻重心不穩頓時向後仰倒整個人翻將下去。好在牆頭低矮,刹那摔在濕潤的泥土上,短暫的疼痛之後清醒些許。
恍然記起方才狼狽跌落的那一刻,少女竟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刹那微微躊躇,終是再度攀上牆頭向樹下望去。小池,木屋,櫻花樹飄零依舊。
隻是粉色少女莞爾一笑的倩影,早已消失不見了。
刹那悵然若失,卻又駐足牆角靜默良久遲遲不願離去。
靜謐的小院裏迷香夢繞,混沌的空間仿佛交織出另一個虛幻的世界。
“……”
是夢吧……
刹那垂眸,反身再度跳下低矮的木牆,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就在他的身影翻轉躍下牆頭的那一秒,櫻花和服少女竟然端著一副檀木托盤推開屋門回到了庭院之中。
四下無聲。
紫砂質地的矮嘴壺之中不時溢出縷縷清香。然而卻沒有人會去細細品味它了。
少女依舊緊緊端住托盤,毫無表情的佇立著。櫻花依舊無情的凋謝,任由花瓣頹然**在她的發際,貼著和服的群擺緩緩零落成泥。
你始終是寂寞的。
寂寞的人兒,唱著寂寞的歌,行走在寂寞的世界裏。
萬物歸於沉寂,徒留一片死灰。
精心炮製的紅茶終究被全然傾覆在寧靜的小池裏,幸而完全涼透的茶水不曾傷害了來回遊弋的金鯉。
少女抬首,凝眸漫天櫻花。弦歌天下,何處是瓊華?
失去了漫天櫻花冥冥之中無聲的指引,雖然事後刹那曾經多次前去尋覓那日的古樸庭院,卻再不複得。
那日的記憶,沉澱在心底幾乎愈發混濁迷離,真假難辨。
然而……開滿櫻花的小院,與櫻花般美好的女孩子。那真是令他難以忘懷的美好畫麵。
何處更重逢?
天空,必將見證。
作者碎碎念時間:
今昔同學果然不負眾望的氣場霸道壓迫眾生吖~很可惜的是短短的第一章尚未能展現今昔的實力呢。(宅:是個人都被她唬的慫的不成人樣,這還叫實力未展現乃妹哇?)
然而,我們的今昔妹子很快就會狂暴化,米那桑請期待了個說~(e:期待乃妹!)
尚不明朗的第一章立刻撒下了彌天大霧,今昔不為人知的身世,為何幾乎是全知全能的veda對於她的資料也呈現出一張白紙的狀態呢?天人四小強異口同聲的追問“我們見過嗎?”又是為何呢?刹那與今昔的初見,當真如同那日櫻花樹下的爛漫無暇麼?(e:鬼才會相信吧!)背後的重重迷霧尚未消散,卻又不得不沾染滿身罪孽。按照腦殘作者反轉劇情的腦殘愛好,今昔的所作所為是否也有她的無可奈何呢?
下一回,烽火故鄉路:挽歌輕唱,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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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