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常來這裏嗎?”墨湉接過他遞過來的粗陶茶具,欲言又止地問道。
軒轅祉低頭擺弄紫砂壺,一縷碎發落在他的額前,頭上潔白的發帶隨著微風被輕輕揚起,之後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給他整個人籠罩上了一層溫柔的光華。
“我跟無憂師父認識兩年了,每次遇到什麼煩心事的時候,她好像總是能夠開解我。”軒轅祉輕輕抿了一口茶說道,垂下頭,像是自嘲一般笑著道:“不過,這兩年間我攏共也就見過她三次而已。”
墨湉哦了一聲,靜靜的點頭,看來這個無憂師父,真的像隱居山裏的仙人一樣,來無影去無蹤的。
“那你現在又有了什麼煩心事嗎?”墨湉重新提起話題,看著軒轅祉問道。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又是為何不願回府呢?”軒轅祉唇畔一扯,露出一個近似於苦笑的表情,但這笑意轉瞬即逝,他又自然而然地將話題轉移到墨湉的身上。
墨湉不知該如何表達,隻是幽幽一歎,不再多言。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軒轅祉拿著一個黃銅的火筷子,輕輕撥弄著裏麵微紅的火炭,信口說道:“你是為了元珠公主的事情在發愁吧。”
墨湉無言以對,過了良久才說道:“我與她本就有芥蒂,沒想到以後要同居一個屋簷下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生日子,又過不了幾天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軒轅祉聲音四平八穩,聽不出情緒來:“論驍勇善戰,禹厥國的子民們各個上馬就能打仗,若論行兵打仗,我們拚不過他們。”
墨湉無言,影視劇上的那些政治聯姻,沒想到真的有一天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元珠公主雖然性情跋扈,但在我看來,與你交手的時候,你可從來都沒有吃過虧啊。”軒轅祉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倒覺得,應該歎氣的是元珠公主,而不是九嫂你。”
不出意外地,軒轅祉的話把墨湉逗得笑起來。
這麼多天來她難得地露出了真心的笑靨,她看著軒轅祉的側臉,唇角的笑痕猶未散去:“沒想到你這個人,還這麼會講笑話。”
軒轅祉依舊望著遠處嫩綠的草坪:“不是笑話,九嫂,我真的覺得,在你跟元珠公主的戰爭中,她不一定會贏。”
“可我並不想把這一生都浪費在和她爭風吃醋上麵。”墨湉想著心裏的計劃,想著已經很久沒有去管過的龍鳴,心頭攏上一絲陰影。
軒轅祉挑眉,從墨湉的話語裏聽出了無盡的悲涼,當他再想細問的時候,墨湉卻已經將臉上的神情掩飾了下去,換上一副笑靨。
他便也不好再問,聳了聳肩:“九嫂,你也不要把凡事都想的太壞,若是你在冥王府受到什麼欺負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墨湉轉過臉去,看著軒轅祉寧靜溫雅的側顏,輕聲說道:“為什麼我就不能像你一樣擁有自由呢?”
這話她說的非常輕,輕到隻有她一個人可以聽到。
她站起身來,走到院子裏烖著的唯一一棵白玉蘭花樹前,抬起臉看著樹梢上掛著滿滿的嬌豔欲滴的花朵,自言自語地說道:“為什麼這個院子裏隻有這一樹花兒?”
“無憂師父不喜歡花,她說比起來脆弱易逝去的鮮花,她更喜歡鬆柏。故此庭院之中遍植著鬆柏。”軒轅祉來到墨湉的身邊,背過手去耐心地解釋著。
“鬆柏?”墨湉喃喃重複著,伸出凝白的指尖輕輕觸碰著樹梢上的花朵。
“不過聽說這樹是一位故人所種,所以就留在了這裏。”軒轅祉靜靜說完,突然抬起手,將頭頂處開得最美的一朵玉蘭摘了下來,送到墨湉的手裏。
潔白脆弱的玉蘭花,趁著嫩綠的新葉,躺在墨湉潔白柔嫩的掌心裏。
“玉蘭花香有清心靜氣的效果,九嫂,你聞聞看。”他蒼白修長的手指間拈著一隻芬芳的花朵,純白高潔如他給人的感覺一般。
墨湉伸出手來,接過了那朵嬌豔的玉蘭花,放在鼻端輕輕一嗅。
果真是幽香滿溢,沁人心脾,順著嗅覺,有著能鎮靜人心的功效。
“這花可是無憂師父的寶貝,若是叫她知道我折了她的花兒,又要念叨我半日了。”軒轅祉笑著整理著花枝,自言自語地說道。
墨湉抬眼看著軒轅祉線條優雅的下頜,他一向不像是個皇室子弟,風霜高潔,倒像是個雲遊天下的俠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