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1 第2章 銀之皇女歐吉斯特(1 / 3)

作為軍人卻不會劍術也不會馬術隻會讀書的青年雷吉斯,被左遷到了帝國邊境,之後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最終成為了軍師。邊境連隊的司令官第四皇女阿爾緹娜,她的理想是成為皇帝,然後改變戰火不斷的帝國現狀。為了能夠更稱職的輔佐她,雷吉斯今天也在努力的看書學習。

【唔唔唔……眼睛變得幹澀了……】

徹夜未眠的看書,蠟燭都已經燒盡好幾根了,然而卻連書山的一半都沒有看完。

已經快要天亮了。

好像要一杯咖啡啊。

隻有上級士官才能去食堂吃飯。雖然雷吉斯是下級士官,不過因為有著阿爾緹娜軍師的身份,所以被特別允許可以到食堂用餐。其實這個也並非是什麼高級的待遇,隻是幕僚在一般食堂用餐的話會被士兵們討厭的。

雖然這麼說,但是大部分的上級士官都是貴族,身為平民的雷吉斯有點感到不自在。

結果,就盡可能的錯開飯點避免跟大家一起去用餐了。

早餐的時間已經結束了,廚房開始了準備中午餐的工作。這裏已經沒有了士官們的身影。

阿爾緹娜一個人在喝著紅茶。

【啊啦,雷吉斯,早上好】

【啊啊……早上好,阿爾緹娜】

雖然在大家的麵前會使用敬語,不過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就會按照她的希望使用親切的稱呼了。

【誒,你這臉色很糟糕呢】

【嘛,雖然不是沒有想過好好的整理自己的儀容……】

【不是那個意思,你又熬夜了嗎】

【畢竟工作很多哪】

【不好好的休息一下可不行啊】

【我知道了,嘛,在暈倒之前會休息的……】

【不用把暈倒這種程度作為標準吧】

【沒問題的,書籍名稱之類的還沒有搞錯,還能好好的認出來。】

【不是這個問題啊】

阿爾緹娜歎了一口氣。

雷吉斯歪了歪頭。

【嘛,總之還算正常吧……你還在看那個東西嗎?】

【……嗯】

阿爾緹娜手中的是,第二皇子萊托內尤的來信。

雖然母親不同,但的確是他的哥哥,是把她任命為邊境連隊的司令官的男人。

信上麵並沒有寫著能令人高興的好消息,不如說,寫著的是令人感到憂愁的內容。

【……以前,他還是很溫柔的一個人呢】

【萊托內尤皇子嗎?】

【孩童時代的時候……偶爾還會聚在一起喝茶比劍呢】

【這樣啊?嘛,雖然說是皇族但畢竟也是家人嘛】

【也跟第三皇子巴斯提昂一起玩哦,那個家夥總是喜歡惡作劇,老是惹人生氣呢】

【誒……初次聽聞。他都做了什麼事呢?】

【把庭院裏的雕像顛倒過來啊,把牛舉到房頂上去啊,雖然都是一些小孩子時候的事了。】(譯者:三皇子你真的是人類嗎)

【誒……?沒有,那個……一般來說這不可能的吧?是很多人一起弄的嗎?】

【嗯,隻有一個人哦!被嚇到了吧!巴斯提昂力氣好大的,比當時八歲的萊托內尤還要厲害呢】

【那個……我想並不是年齡的問題吧。人類的話是做不到把宮廷的雕像啊還有牛之類的給舉起來的吧】

【誒?這樣嗎?】

是因為作為貝魯加尼亞皇帝的親生兒女,所以鍛煉的方式或者連吃的東西都不同嗎?

雷吉斯想象不出來。

但是,其實想想看,光是阿爾緹娜能夠拿起比自己身體還要高大的劍來揮舞就已經是一個奇異的光景了。

【因為大家的力氣都很大,所以並沒有覺得太奇怪吧……啊,歐吉斯特倒是除外】

【第一皇子嗎。聽說他很病弱呢。】

【嗯,幾乎沒有怎麼說過話,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呢】

【如果他很健康的話,或許現在就已經成為了皇帝了呢】

也許這樣就能避免無謂的權力鬥爭,帝國也能夠比現在更為平穩的進行統治和發展吧。

隻要歐吉斯特不是愚蠢的人的話,然而……

阿爾緹娜問道。

【雷吉斯,你知道關於歐吉斯特的事嗎】

【你認為作為平民的我,會比在宮廷中生活過的阿爾緹娜知道的更加詳細嗎?】

【沒有那種事。就像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大家起了那樣一個綽號一樣啊】

【啊啊……“矢雀皇姬”嗎】

說到這個,阿爾緹娜皺起了眉頭。

看到了阿爾緹娜和傑羅姆決鬥的謝魯克砦士兵們,已經不再說這個外號了,然而帝都那邊卻還在流傳這個綽號吧。

【不要說我的事了,說說歐吉斯特吧】

【這樣啊……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宮廷裏麵的事……】

擁有第一皇位繼承權的皇子卡爾洛斯.利昂.歐吉斯特.貝魯加尼亞生來就身體孱弱,連處理日常公務都做不到,而且他的母親還是第二皇妃。

雖然形式上應該是皇帝的繼承人,然而在朝野中卻湧現出不少質疑的聲音。

而最有力的競爭對手萊托內尤,則是皇後的兒子。同時他得到了許多貴族的支持,是事實上軍隊的最高司令官。

【……有著暗殺的傳言】

【嗯。我看到過他被運走的樣子,出了好多血啊】

這些事去年夏天時候的事情了。

晚餐之後,歐吉斯特在回到自己房間的途中突然吐血,之後陷入了意識昏迷的狀態。

雖然他的身體病弱,然而卻沒想到病情會如此突然的劇烈惡化,於是在市井之中出現了他是被人下毒的這種傳言。

【……官方公布說,是因為病情的原因而病倒的……然而,是被人下毒的這種說法也未曾湮滅。總之……自那以後,就更難見到了歐吉斯特皇子的身影】

【嗯。以前在祭典的時候還會看到他出席,現在卻幾乎總是在床上了呢】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傳言……】

【是什麼?】

【……是不是歐吉斯特其實已經死了?也有一些人這麼說道】

阿爾緹娜歪了歪頭。

【就算事情再怎麼糟糕,這個也不能的哦。我在他那次病倒之後,也見過他好幾次呢】

【啊啊,這樣啊。所以不論怎麼樣的傳言都是無憑無據的呢……嘛,如果歐吉斯特皇子真的死了,那麼第二皇妃肯定會拚命行動了吧】

【這樣嗎?】

【不能產下繼承人的皇妃立場會非常尷尬。而且年齡也不小了,很可能會被遷到離宮去……這樣就更難和皇帝見麵了】

【原來如此啊。我的母親,也是被遷到了離宮去了】

阿爾緹娜並非男子,而且她的母親又是平民出身沒有有力的貴族作為後盾,在宮廷之中漸漸沒有了一席之地。

她沉思著。

【嗯……但是,雖然這麼說……還是有一些在意的地方的】

【是什麼?】

【雖然遇到過歐吉斯特,但是卻沒有能夠好好的說上話。雖然他還是有著紅色的眼眸,漂亮的銀色長發……他一直都是坐著的,或是在被窩裏躺著,所以我沒有很接近過他。或許是得了傳染病吧】

【……傳染病嗎】

【不太懂,聽說他的妹妹也得了這個病】

【第五皇女菲利希亞嗎……聽說一直在鄉下療養疾病中】

由於這些原因,所以湧現出了第二皇妃缺少繼承的子女這樣的質疑聲。

【菲利希亞是在我出生半年後降生的孩子,她有點奇怪呢】

【……譬如說?】

【不會用劍,連揮劍都做不到。一直都很安靜,喜歡唱歌和看書,沒有什麼霸氣,氣勢也不夠的感覺】

【阿爾緹娜……我認為,這個作為女孩子來說是正常的。】

【誒?】

這個時候,雷吉斯還身處距離帝都相當遙遠的北方邊境。

也就是被流放之身。

所以,完全不知道宮廷中的暗流湧動,暗殺第一皇子歐吉斯特的計劃。

帝都凡爾瑟沒有城牆。

城市位於一馬平川的平原上,即使從遠處也能眺望到美麗的街景。

而處於這個城市中央的是宮殿【魯.布拉努】。

如果能從高空俯瞰的話,就會知道這是一個十字形的巨大建築物,擁有四個庭院和正麵的大庭院,和大大小小的區域。

宮殿是皇族居住的地方,同時也是帝國進行政治和軍事決策的中樞。

它的周邊林立著大貴族們的宅邸。並不隻有帝都近郊貴族的房子,也有擁有遠方領地的貴族們的別館。

各個區域並非隻以牆壁和門來進行分割,同時還有警衛兵進行把守,可謂戒備森嚴。平民如果走進去的話在十步之內就會被阻止,如果身上還帶著劍的話就會被許多士兵團團包圍了。

白色牆壁和藍色屋簷的魯.布拉努宮殿,它的北側是第一皇子歐吉斯特的別館。

這是一個有著鳥籠之稱的圓筒形建築物,裏麵大概有四層樓。

像塔一樣,最上方是一個半球形的房屋。

彎曲的牆壁上繪畫著圖畫,半圓形的屋頂垂掛著豪華的吊燈。

四個大窗戶都用厚厚的窗簾遮蓋著,雖然現在是白天光線卻跟黃昏一樣暗淡。

鋪著獸皮的坐墊上,放著黃金的器皿。

透明的水散發著湛藍的光芒。

在這之前站著的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唔……】

白色的手指把絹布放入水中浸濕。

輕輕的擦拭著自己纖細的脖子。

還擦拭了自己潔白的麵頰,瘦弱的雙肩,嬌嫩的胳膊。

然後,用沾濕的絹布擦拭著自己越來越難以隱藏的日漸隆起的胸部。

【嗯……】

碰到冰涼的水後,前端微微的硬了。

這樣的話,就算能暫時用布包起來但是要完全隱藏還是很麻煩的吧。

房屋中有兩扇門,傭人用的是較小的那一扇。

如果是大人的話,需要彎腰才能進來,然而現在卻是一個像小孩子一樣女仆冒冒失失的走進來了。她的名字是莉莉姆,有著褐色的皮膚,黑色的頭發紮成了雙馬尾。

【啊呀,歐吉斯特殿下,又在用冷水洗澡了嗎?!】

【……剛才才剛開始洗】

低語的聲音仿佛像少女一樣清澈,擦拭著的身體也像少女一般纖細。這個第一皇子歐吉斯特,卻是一名如假包換的少女。

她轉身背向莉莉姆。

【……幫我擦拭一下】

【那當然是不勝榮幸啦】

混雜著歎息聲的女仆走近了一些,用沾濕的絹布開始輕輕的擦拭著歐吉斯特潔白的身體。

【歐吉斯特殿下,要是不快點的話,被別人看到就糟糕了哦。要是被萊托內尤皇子看到了,一定會把我們處以絞刑的。】

【……嗯】

莉莉姆把歐吉斯特銀色的秀發卷起,擦拭著脖頸。

【冷不冷啊?】

【……很冷呢】

【也是啊……明明我都好好準備了熱水的,你卻使用冷水,到底想怎麼樣嘛?】

歐吉斯特看想了放在牆邊的小桌。

那上麵有一本書。

【又是這些童話書嗎?我知道你很無聊,但是也請好好的對待自己的身體啊!】

【……好癢】

擦拭到屁股的時候,歐吉斯特的身子微微發抖。

莉莉姆眉毛皺了起來。

【但是擦的太用力的話,皮膚會變紅的】

【……沒有關係……反正沒人看到】

【那個,或許是現在沒有問題……但是之後我會被皇妃罵的。】

在這個類似鳥籠的庭院裏的所有女仆,都是歐吉斯特的母親第二皇妃雇傭的。

據說是以能夠將皇子照顧的無微不至為借口做到的。而且,也命令少女扮演著歐吉斯特的身份。

女仆們會不會被責罵呢,真是一件煩心的事。

其實這些女仆們,連少女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接下來的我就自己做吧】

【我明白了。我幫你拿著衣服吧】

歐吉斯特擦拭完腳之後,就穿上了褲子,用厚厚的布包裹住了自己的胸部,因為不能穿著女性的服裝出去,這裏的衣服全都是男性的。

在莉莉姆的幫助下穿上了衣服。

這是藍色基調的軍服。

由於上麵有著金銀的飾品所以挺沉重的。

簡直跟手銬腳鏈一樣啊,她這麼想著。

【……好想脫下來】

【中午的時候,從軍務省那裏派來的新任守備部隊司令官會到達,屆時請注意會麵】

【……又是……拐彎抹角的勸告我放棄繼承權吧】

【在適當的時候,我會說醫生來看望病情的。不會待太長時間的,請稍微忍耐一下吧。】

【……嗯……謝謝了】

歐吉斯特蹲下了身子。

因為是男性化的屋子,所以並沒有梳妝台。

要對少女的幼嫩麵龐進行化妝。不得不裝出一副病弱的消瘦的樣子。

如果真正的歐吉斯特還活著的話,現在也有二十四歲了吧。就算作為男子的身形再怎麼消瘦,要是露出了像年輕女性的樣子的話就麻煩了。畢竟少女隻不過十四歲而已。

【……跟往常這樣】

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呢?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嗎?要一直持續到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暴露,然後被皇帝以欺君之罪處斬嗎。

【怎麼了嗎?】

莉莉姆一邊梳著頭發,一邊側著頭問到。

【……】

假扮歐吉斯特的少女,輕輕的掩住了嘴唇。就算把心裏話說出來,也隻不過是給忠心的女仆平添困擾罷了。

已經能夠輕車熟路的扮演成病人的樣子後,躺回到了床上。

——在新任的司令官到來之前,就先看著書吧。

很喜歡故事呢。

特別是王子殿下的英雄傳說。

就算會被別人嘲笑這幼稚的願望也無所謂。

少女,非常喜歡王子殿下救出了被囚禁著的公主的故事。

柏德旺今年四十五歲了。

作為伯爵家的當家,迄今為止都順利的過來了,不參加那些勉強的作戰,同時也能好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務。

雖然沒有顯赫的戰功,然而也受到了穩重的評價,在退役的時候受到前任者和萊托內尤將軍的推薦,被提拔為帝都守備部隊的司令官。

如果之後過得個五年十年,沒有大的過錯度過這個任期的話,就會得到不錯的褒獎和領地然後正式退休吧。

不要試圖得到與自己能力不相稱的東西是長壽的秘訣呢,伯德旺是這麼想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雖然他並不怠慢收集跟帝都相關的情報,然而也不會對帝都外麵的事情特別上心。

就算被宮廷之中開著宴會的貴族們橫眉以向,博德旺也自巍然不動的站著。

這邊,有一位滿麵焦急的人到來了。

【伯爵,你在這裏嗎】

【這不是……皇後殿下嗎,祝您心情愉快】

就算身著華美的衣服和塗著厚厚濃妝也掩蓋不了她的威壓感。散發著似乎是大型肉食動物一般的氣息。博德旺並非是實力超強的人,而是個軍人。雖然如此,他也不禁微微發抖。

皇後張開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唇。

【心情什麼的有時候也會不好】

【啊,哈……】

【宴會上的人,總是談論著那個被放逐出去的小姑娘的話題。嘴巴裏說出這個汙穢的家夥的名字的話,搞的整個宮廷的品味都下降了】

【您說的是】

皇後因為對招到宮廷裏的吟遊詩人稱讚瑪麗.加托魯第四皇女感到憤怒,從而流放了這個吟遊詩人,同時也把皇女逐出了宮廷。這些都是去年秋天時候的事情了。

伯爵正是因為對皇後這種像小孩子一樣的傲慢感到了恐懼吧。

宮廷就像是這個癲狂的女人的玩具箱罷了。博德旺他們就跟箱子裏的玩具一樣,要是激怒了她就會被毫不留情的拋棄掉吧。

話說回來,那個仿佛是被丟到垃圾箱裏的瑪麗.加托魯,聽說在邊境那裏立下了不少的戰功啊。

畢竟隻是一個還不過十四歲的少女作為司令官,沒有可能改變現在的戰況的,雖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不過貴族中倒是對此頗有興致的談論著。

博德旺連距離帝都100Li(四四四公裏)的鄉村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這樣說其實並不正確。

【……恐怕……明天就不會談論了吧,畢竟這隻是遠方的事情圖個新鮮罷了。皇後對此不必在意。在這個魯.布拉努宮殿中是傳不進麻雀的聲音的】

雖然揶揄作為皇族的瑪麗.加托魯是很危險的,然而這個時候親口說出來的話倒是能討好皇後。

因為皇後用扇子遮著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

皇後無言的折起扇子,右手放在麵前。然後用扇子指向了深處的門扉。

要要我跟去深處的房間——這樣的意思嗎。

博德旺無言的點了點頭。

用扇子作為信號,是年輕的貴夫人們偶爾使用的方法,作為和意中的男士逃離監視者而用。

或者說,這些是浪蕩的夫人所使用的暗號。

然而,對方可是皇後,所以不可能是這種香豔的事情吧。

一起走到了隔壁的房間。

這是一個陽光無法穿透的昏暗的房間。

就像是為了關閉猛獸所用的籠子一樣。

仿佛毒蛇一般的聲音響起了,是皇後說話了。

【什麼時候,那個男人才會死掉啊?】

皇後想讓自己的兒子也就是第二皇子萊托內尤登上皇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己方得到了很多有力的貴族的支持,然而那個第一皇子歐吉斯特不肯放棄繼承權,但是平時又不處理公務,於是他的身體孱弱成為了是否能夠繼續保有繼承權的話題。

而皇帝雖然同意萊托內尤皇子的各種提案,唯獨對繼承權的決斷卻一直拖延著。

如果讓歐吉斯特即位了的話,那麼萊托內尤將會永遠喪失繼承權了。在不明白皇帝的真實想法的時候去逼迫他做出決斷是不明智的。

最好的解決辦法的話,就是等待歐吉斯特病死。然而這或許是隻有上帝才能做出的決斷吧。

【……但是,自從發生那件事以來,第一皇子就一直在別館內閉門不出……就連用餐都是專門的廚師做的。】

這是為了作出不刺激病情的,容易下咽的食物,那邊是這麼說明的。

就連女仆都是第二皇妃從自己的領地帶過來的人。

【為了達成目的不惜揮金如土嗎】

【那個……全部的傭人,都是和那邊家族頗有淵源的人。所以也不能說是很麻煩。要是不小心的話,我方的計劃就會暴露了……】

要是謀殺被公之於眾的話,這就是對於皇族的暗殺了。斬首之刑怕是難以避免了。

就算是像把宮廷吞噬了的大灰狼一樣皇後也不能例外。

【那麼,就派一些賊人去殺了他】

【怎,怎麼會……】

博德旺心髒怦怦直跳。

的確,宮廷的警備工作都是自己負責的,這樣的方法也有可行性。

【請繞了我吧……這樣的話我的責任推卸不掉啊……】

就算皇後再怎麼牙尖嘴利把歐吉斯特皇子被暗殺的責任推到萊托內尤的身上,對於皇子來說都是不相符的。

皇後張開扇子掩住了表情。

雖然房屋裏除了博德旺沒有其他人,然而這似乎是在商討計策時的習慣動作了。

【要是警備人員進出條件鬆懈了的話就會有人冒出問責的聲音了吧……但是,要是在誰都無法質疑的莊重情況下呢?索性,我就弄出一場小規模的左遷吧】

【唔……要弄出一場不會被批評的莊重的警備人員調任的話……】

雖然不能說絕對辦不到,如果是大貴族要左遷這樣情況的話還是可能的。

畢竟,軍權是握在萊托內尤手上的。

毒蛇在扇子的後麵細細低語。

【博德旺伯爵,因為鎮壓內亂的功績,所以才能再次回到帝都。然而守備部隊的司令官說到底也不過是看門犬罷了……不想在宮廷之中有一席之地嗎?】

【誒?!那,那個……】

宮廷之中,是軍務省和式典省等行政機關的所在地。如果能成為那裏的一員,升遷到侯爵的地位不再是夢想。

博德旺緊緊握住了手,手心發汗。

【……但是,在嚴密的警備下,還能有人闖進來的話將會引起很大的輿論騷動。而且,守備部隊並不隻是我一個人在負責,在帝都駐留的帝國第一軍司令官萊托內尤皇子也會難辭其咎的】

【想辦法吧】

【唔……】

在神話中,蠱惑純潔無瑕的神之子去吃知識果實的毒蛇莫過於此吧。

【不想要侯爵的位置麼,博德旺伯爵?】

伯爵全身大汗淋漓。

仿佛連呼吸都做不到了。

【……有這麼一個男人……他名聲顯赫……但是實力並不與此相稱。是被稱之為《炎帝》左膀右臂的一騎當千的名門貴族的新當家。同時在戰場上沒有什麼戰功】

如果讓名聲顯赫的騎士擔任警備任務的話,就可以免於遭受批評了。而且他沒有什麼實力的話,也可以避免暗殺計劃橫生枝節。

皇後微微眯起了眼睛。

收起了扇子,說道。

【好吧。就使用那個家夥吧】

【我馬上去準備】

博德旺深深的低下了頭。

貝魯加尼亞帝國的西南部。

因為多羅薩侯爵的反叛,引起了內亂。

雖然有著豐富的資金,然而卻是沒有相應的戰力的貴族,大家都認為應該會很快被鎮壓下去了吧。

然而,派遣到這裏來的第六軍的司令官,卻是相當無能,而且侯爵一方雇傭了優秀的傭兵團,使得戰爭陷入了泥潭。本來半個月就可以結束的戰爭,現在卻已經拖了半年了。

士兵們本來以為秋天到了就可以回去了,現在卻都快過年了,此時正規軍的士氣已經降到了最低點。

士兵們整天在喝酒賭博,就連作為司令部所臨時征收的宅邸中也彌漫著酒氣。

司令部響起了怒罵聲。

【又是這樣,艾迪卿!】

【是,是……又是這樣啊……】

大聲喊叫的光頭將軍,是第六軍的司令官。

對麵亂糟糟的頭發的青年艾迪,露出一副很困擾的表情。

他十九歲左右的年齡。

與周遭的士兵們相比,服飾雖然比較華麗,然而黑色的羽絨披風已經破破爛爛的了,衣服也沾上了一些汙垢,長劍用布卷起來拿著。

【到底,什麼時候你才會有爭取戰功的想法啊?!沒有一點幹勁嗎?!這個懶惰的騎士!】

【雖然不是沒有這種幹勁……但是好麻煩啊……】

【這是什麼寶劍名門啊!拿不出像樣的戰功的話,不會讓你們公爵家的名聲蒙羞嗎?!你知道都已經進行多少次會戰了嗎?!】

【也是啊……以三倍於對方的兵力進攻這個沒有大的要塞防守的領地,卻已經進行了這麼多次的會戰了啊……】

【你,你這家夥!難道想質疑我的指揮嗎?!】

【啊,沒有,那個……質疑什麼的……】

早就這麼想的喲——艾迪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就算批評了他戰術的問題,自己沒有好好完成任務也是事實。

司令的禿頭頂端發紅了。

【你這家夥,別得意忘形了!】

【誒誒……?!】

【你這個歲數繼承了公爵家的當主,有點得意忘性了吧!但是在軍隊裏我才是上司啊!別要有這種忤逆的態度!】

司令官是子爵少將,而艾迪公爵是一等武官。然而在軍隊中還是司令官最大,這也是沒有錯的。

不過,也不是說了很過分的話,並沒有很想反抗的心思。

隻不過是艾迪在前幾天的戰鬥中一個人都沒有斬獲,這樣的事情罷了。

其實也不僅僅是前幾天的戰鬥。像艾迪一樣的先祖名聲顯赫,從而獲得寶劍的賞賜的人有很多,然而在戰鬥中未立寸功的也是大有人在。

司令官表現出厭惡的神情。

【你這家夥腰間所掛的炎帝的寶劍,隻是裝飾而已嗎?!】

【這,這個啊……要是隻是裝飾的話就好了……】

被布所包裹住的長劍,名為《護帝護國之七》。

是在建國戰爭時代,初代皇帝為了獎賞作為左膀右臂立下赫赫戰功的家族當主而賞賜的寶劍。

從此以後,這把寶劍代代相傳。

【……好重呢,這個東西】

【難道說,你跟敵方有通謀嗎?!】

【沒有,怎麼會!】

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

司令官再次用像是對艾迪怒吼一般喊叫出來。

門打開了。

那裏站立著一個身材適中的將官。身著裝飾著許多勳章的華美軍服。並不像是來參加這個鄉村內戰的人。四位輕裝的騎士守護在他的身旁。

【……在您忙的時候打擾了,真是抱歉……我是帝都守備部隊的博德旺中將。】

第六軍的司令官臉色發青,慌忙敬禮。

【這,這真是!帝都的……博德旺中將嗎?!唔……可……艾迪卿,說失禮的話是不好的哦?!】

【誒?哈……】

發出剛才那一聲怒吼的司令官,是不是記錯了什麼啊?

這個先不說了——帝國守備部隊的偉大的上官,到這個窮鄉僻壤有何要事呢——雖然艾迪訝異的想著,還是快速的敬了一個軍禮。

博德旺也莊重的回了一個禮。

【艾迪.法畢歐.杜.巴魯紮克公爵,能過來一下嗎】

【誒?是】

看來在他的眼中,隻有自己一個人啊。

真是麻煩的事啊。

真的很麻煩。

可是又不能逃跑,艾迪點了點頭。

博德旺用真摯的口吻說道。

【我是擔任帝都治安的負責人,有一個無論如何都想拜托的請求。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誒?我嗎?】

【在這種持久戰的前線,並不能發揮像公爵這樣的實力者的全部實力,而能夠拯救帝國除了殿下別無他人,懇請……!!】

【那個,等一下!雖然有很多可以吐槽的地方……總之,我可不是什麼實力者】

【是的啊!】

在第六軍司令官手下工作了半年後,首次達成一致的意見。

簡直讓人感動涕零。

可是,博德旺並沒有退縮。

【已經取得了軍務省的許可了,請至少讓我把話說完吧?】

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這是軍務省的正式任免文書。

不論是許可或是其他的,調動的命令。

對了對了,博德旺又拿出了其他的文書。

【帝都守備部隊和帝國第一軍,將會派遣三百鐵騎增援第六軍以代替調動走的公爵,所以懇請……】

司令官臉色馬上變了。

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欺身而上,把大手重重的壓在艾迪的肩膀上。

【公爵!為了帝國的需要,雖然把你這麼貴重的戰力調動走了我很傷心然而同時也很高興!帝國萬歲!!】

這人已經語無倫次了吧。

隻不過是增援了三百騎兵而已,至於那麼興奮嗎……嘛,高興也是正常的吧,畢竟比起空有家族名號的公爵,這些騎兵才真正的具有扭轉戰局的能力吧。

艾迪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沒有對司令官說的話有抱怨。

博德旺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點了點頭。

於是,在那天,艾迪乘上了去往帝都的搖搖晃晃的馬車。

這是塗著綠寶石色一樣的特別的馬車。

艾迪坐著像雲朵一樣柔軟的沙發,正可謂旅途愉快呢。

不如說,還擔心是否會搞髒了這個天鵝絨的沙發。

艾迪身披像破布一樣的羽絨披風,穿著跟煤炭一樣的黑色軍服,倒是沒有穿戴著鎧甲。

特征的黑色頭發完全沒有修剪過,亂糟糟的垂了下來蓋住了眼睛。

雖然身材高大,肩膀也很快,是個很好的體格。然而嘴上卻時常說著喪氣話,所以經常給人一種軟弱的感覺。

馬車中隻有艾迪和博德旺還有兩名少年仆從。其他的騎士們跟在馬車前後護衛著。

在旅途中,艾迪被告知了新的工作。

【——讓我去做歐吉斯特殿下的護衛嗎?】

【正是】

博德旺是中將,而艾迪是一等武官。從貴族的階級來看是伯爵和公爵,雖然在軍隊中博德旺是上司,然而也不得不采用尊敬的語氣。

【……歐吉斯特殿下常年帶病,為了盡早的讓他恢複健康,所以不能讓他的身邊太過嘈雜,警衛力量以少量而又精銳為標準會更好。】

【我曾經聽過這個傳言。身體似乎的確不太好呢】

【公爵曾經和殿下見麵過嗎?】

【這半年來倒是沒有見過……】

因為公爵的立場,所以和皇族比較熟識。在每逢慶典的時候,一年內多少都會見過幾次。

後來因為出征戰場,所以沒有與病倒了的歐吉斯特再見麵了。

【話說回來,做宮廷的警衛嗎……這倒是第一次哪……】

【不感興趣嗎?】

【沒有,因為是第一次嘛,所以還挺期待的。但是,是否能勝任呢……】

【工作不會太難的。帝國第一軍駐紮在帝都的外圍,宮廷周邊的區域也有重重警衛把守。不會勞煩到公爵出手的。】

艾迪歪了歪頭。

【我真的是必要的嗎?】

【比起素不相識的士兵,和歐吉斯特殿下見過麵的艾迪卿更能讓殿下放心吧】

【原來如此……的確,跟不相識的人在一起會比較難以放鬆呢……本來在宮廷之中就已經令人緊張了嘛】

博德旺苦笑著。

發現了自己的失言,艾迪捂住了嘴巴。

【那個……巴魯紮克家族是帝國第一劍術的名門家族。能讓這個家族的年輕當主進行護衛的話,即使是殿下也會感到安心了吧】

【雖說如此……我也隻不過是拿著一把好劍而已……】

艾迪歎了一口氣。

博德旺重整表情,換了一個話題。

【話說回來,艾迪卿……公爵的話,一般都是率領著貴族軍,少有親自征戰沙場的。為何您會不帶士兵,而單獨一個人上戰場呢?】

這是理所當然的疑問吧。

要怎麼說對方才會明白呢,艾迪扭了扭頭。

【嗯……把士兵帶到戰場上來的話他們不就會死了嗎?】

【誒,這個也是】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啊,博德旺訝異著。

果然,這樣還不足以讓對方理解嗎——艾迪這麼想著,然後繼續努力的進行說明。

【我啊,不太喜歡看到血腥的東西啊】

【那個,還是……】

【雖然從騎士的口中說出來不太好,我認為還是不要戰鬥的比較好】

【明明巴魯紮克家可是劍術的名門哦?】

【我首先討厭殺人,其次就是討厭劍了。因為,這不是殺人用的道具麼?可以的話,連這種東西都不要存在就更好了。】

博德旺看向他腰間的長劍。

用布包裹著的長劍,在他所討厭的劍中是最討厭的一把了吧。

艾迪縮了縮腦袋。

【父親,已經不見了。“出現了不得不戰勝的對手”,他這樣說過後,就把炎帝的劍和公爵家族都硬塞給了我……然後開始了劍的旅行】

【這,這樣子的啊】

從博德旺的樣子來看,果然還是沒有讓他認同呢。

這也沒辦法,畢竟已經習慣了這種旁人無法理解的眼光了。

艾迪再一次縮了縮腦袋。

【話說回來,帝都啊,已經半年沒有回去過了呢。要是祖父還健康的話還是很好的……】

【巴爾塔紮克卿還健在哦】

【這樣啊……這樣的話,我就算隻帶個鴨子也要去拜訪他吧】

這是長達半個月的馬車的旅程——

晴朗的午後,在開闊的視野中,終於看到了美麗的街景。

馬車到達帝都的時候,已經是午後的時間了。

先下馬車的博德旺深深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艾迪卿。到達的時間比預計的要遲了一些。】

【這樣的致歉可不遲呢】

比起在夜裏到達叨擾宮廷,原來的計劃是昨天晚上在附近的驛站休息,然後今天中午前馬車就可以進入帝都了。看來還是沒有能按照預定的進行。

艾迪踏上了久違了半年的帝都的土地。

兩輛馬車慢慢的穿過一扇門,進入了宮廷。

並不是正門而是內部人員才能用的後門。不過這個門也足夠威風堂堂了。

牆壁和柱子上雕刻著精美的畫像,地板磨得像鏡子一樣光滑。

【從這邊進入還是第一次哦。居然是這樣的啊】

【麻煩您了……畢竟還是盡早的跟歐吉斯特殿下見麵比較好】

【是】

博德旺並排走在一旁。

四個騎士和其他仆從跟在後方。

宮廷裏是軍務省和式典省等行政機關所在地。為了滿足工作人員們的生活起居需求,許多傭人也住在這裏。

於是,宮廷的內側建設著大規模的灶台和洗浴場,無數的傭人在忙碌著。

博德旺皺了皺眉。

【讓您看到這麼亂糟糟的一麵真是抱歉】

【沒有的事,我還挺喜歡這樣的。這樣才能真實感受到人是活著的呢……啊,也不是說外麵的不好……】

也許艾迪後麵的話起了反效果也說不定。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借口,並沒有批判貴族的意思。

隻是不太懂說話而已。

不明白寶石和絲絹點綴的裙子有什麼存在的理由,這東西跟在草叢中亂穿的貓身上帶著的落葉有什麼區別嗎。

太多餘了。

隻要有能夠遮蔽身體的衣物,滿足饑餓的用餐,足以遮擋風雨的房屋不就足夠了嗎,艾迪是這麼想的。

就算自己身為公爵,也覺得在腰間掛著的炎帝的劍,也是多餘的負擔。

然而就算想把這個負擔丟棄,也不得不承擔丟棄之後招來的責任。畢竟身上還肩負著必須要完成的使命和繼承家族的義務。從這個意義上來看與其說是負擔還不如說是枷鎖了。

【——嗯?】

他們走的是用於通行的傭人們不得使用的道路。這裏有著幾個士兵在巡邏。

自己看到了也不覺得稀奇的光景。

他們是宮廷的警衛兵,這個裏側的地方也有休息室,第一軍的將官們也時常出入這裏。

但是,艾迪感到有些不同。

【……怎麼了?】

並非是服飾的問題,他們都好好的穿著正規軍的製服。

隻能說感到氣氛不對而已。與那些在宮廷中出入的士兵不論是出身還是經曆都不同的感覺。

是前線的士兵嗎?

不對,艾迪搖了搖頭。

不如說,更像是傭兵。

在宮廷之中,而且是帶著同伴行走的話都是很輕鬆的樣子的。畢竟這裏是帝國最安全的地方了,而這些人卻像是進入了敵方地域一樣眼色警惕,跟剛被雇傭了的傭兵一樣窺探著四周。

這些士兵有六個人。

最前麵的,是一個格外綻放著異彩的男人。

眼睛細長,嘴唇很薄。就像是被刀刮破了臉一樣的男人。

艾迪感到一陣惡寒。

這是直覺。

理由不清楚。

——這家夥,很厲害。

要是在戰場的話,恐怕會不假思索的對周圍的同伴們叫出來【快跑!】。

細長眼睛的男人走到在三步左右的距離停下來了。

把右拳放在胸前敬了一個禮。

其他的人,也稍微吃了一點敬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軍禮。

博德旺露出苦澀的表情。

【你們在幹什麼?我說過了你們不要走出屋子了的吧……在這大白天的……】

【酒喝多了】

那個細長眼睛的男人一邊回答,一邊看向艾迪。他們倆的視線交錯了。

對手少見的把右手放在了劍上。

【……】

【……?!】

同時,艾迪把左腳往後退了一步。在腦中想著要是對方斬擊了過來該如何應對。

博德旺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瞬間的緊張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恨恨的說道。

【要是想喝酒的話叫女仆送來就好了啊。要是在外麵喝了那些便宜的酒再回到宮廷裏我會很困擾的】

【我明白了……不過比起預想中的無聊,現在還是有趣的多】

細眼的男人,帶著其他人退下了。

艾迪感到了自己背後剛才冒出的冷汗。

在那些士兵的身影消失後,博德旺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苦笑道。

【真是失禮了,公爵】

【剛,剛才那些人是?】

【啊,他們並不是什麼值得公爵在意的人】

【看起來並不像是在宮廷中當差的士兵啊……就算是在前線,也很少見過這樣的人】

博德旺稍微露出意外的表情。

稍微考慮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