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人扛在肩頭,陸羽隻覺耳邊盡是綿延不絕的風聲,其他的聲響幾乎被徹底掩蓋了。他睜開眼向四周望去,目中所見,也都是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老人的速度,比奔馬更快!
而他的一隻胳膊,則始終將陸羽緊緊地箍住,不讓他有半點機會脫身。
事實上以他此時的速度,陸羽即便能從他的手中掙脫,十有八九也會摔得筋斷骨折了。
眼見逃走無望,陸羽便索性閉上眼睛,休息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羽覺得耳畔的風變得柔和了,一陣有些雜亂的雞犬之聲出現在了他的耳中。於是他睜開了眼,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原來他們此時正站在一個村子的入口處,麵前數丈遠的地方,兩個身穿皂衣的精壯漢子正迎麵走來。其中一人牽著一頭膘肥體壯的白豬,白豬腹部隆起,**突出,顯然是一副待產的模樣。另一人則懷抱著兩隻母雞,母雞在他的懷中咯咯地叫個不停,卻無法擺脫他那兩隻鐵鉗般的手臂。
在他們的身後,跟著一對衣著破舊的老夫妻。兩位老人顯然有些怕他們,不敢過於接近,但卻又不甘心遠離。隻能在距離他們一尺遠的地方苦苦地哀求:“官爺,您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老兩口吧,我們兒子前些年在南詔戰死了,媳婦也跟人跑了,隻剩下我們老兩口和一個兩歲的娃娃。你們把這些都拿走了,我們可怎麼活啊?”
老兩口說得聲淚俱下,可那兩名皂衣男子卻不為所動。仍然牽著豬抱著雞筆直地朝前走。
這時,老翁又開口道:“官爺,您就不能再寬限兩天嗎?您看這老母豬馬上就要生了,等它下了崽,我立刻把它賣了,還清地租,您看成嗎?”
“少廢話!”皂衣男子伸手猛地一推,將老翁推倒在地。而後指著他聲色俱厲地吼道:“寬限兩天寬限兩天,你自己說說,我已經寬限你多少天了?這地不是我的,這地是韓國夫人的,期限到了地租收不上來,我們兄弟倆也要受連累!滾滾滾!別在我麵前礙眼!”
說著,皂衣男子又用力一揮胳膊,將爬起來的老翁再次甩了出去。
在他們的身後,村民們或三或五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他們臉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有的同情,有的冷漠,有的憤怒,有的譏嘲……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真正地站出來。
黑衣老人已經停了下來。他那靜靜地看著麵前的一切,那雙滿是滄桑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而他那隻箍著陸羽的胳膊,不知何時也已經垂到了身側。
陸羽順勢落到了地上,一轉身便想逃走。但老人那沙啞的聲音卻如驚雷般在他的耳邊炸響:“你逃不掉的,別費力氣了!”
宛若被雷電劈中了一般,陸羽頓時定在了原地。片刻之後,他轉回身,滿臉疑惑地看向了老人。
以往老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一股癲狂之意。再加上他那毫無邏輯的言行,自然便被人們當成了個瘋子。然而此時,他對陸羽說得這句話卻絲毫不顯癲狂,反而帶著一股攝人心神的滄桑之感,讓人不自覺便沉浸到他的話語之中。
“你不是瘋子?”陸羽緊盯著老人說道。
老人伸出手,將額前的長發攏到腦後,用一根草繩紮好。而後他抬起頭看向陸羽,滿不在乎地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瘋與不瘋,又有什麼差別呢?”
此時,他的那雙眼睛如湖水般清澈,與之前亂發下的那雙混沌無神的雙目相比,簡直是天差地遠!
陸羽哼了一聲:“對,確實沒什麼差別,不管你瘋還是不瘋,你都是我的敵人;不管你瘋還是不瘋,我都沒辦法從你的手上逃走。”
老人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於是陸羽轉身瞧向那即將離開的兩名男子,伸出手指指向他們,怒氣衝衝地道:“不過眼前的這件事,你總是要管的吧?”
“哦?為何要管?”老人反問道。
“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目的幫助李靜忠,可能你有你的苦衷。但眼前的事應該是與李靜忠無關的事吧?碰上這樣不平的事不管上一管,學這一身功夫還有什麼用處?”陸羽義正言辭地說道。
“好啊,那你就去管吧!”說著,老人伸手在陸羽的肩頭輕飄飄地拍了一掌,一股涼意便順著陸羽的肩頭流向他的全身。陸羽猛地打了一個寒顫,然後便發覺自己的一身內力已經完全恢複了。
他詫異地看了老人一眼,然後便縱身而起,閃身來到了那兩名男子的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