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山頭，天近黃昏。
蜿蜒的商隊自遠而來，揚起了一路的塵土。
伯裏斯是精靈之森的守門人。他坐在幹褐的木樁上，手肘撐著膝蓋，頭也不抬，支棱起幹癟的手，朝車隊的領頭人招了招。
“八千個金幣。”
“我們隻有七千一百多人。”
“湊個整，老頭子我好算些。”
泰德·弗朗西斯勒住了馬，揚起右手，其後的車馬也陸陸續續地停下來。
一個穿著華服的貴族少爺踉踉蹌蹌地從車廂上跳下來，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嘔吐起來。
剛緩過來沒多久，密集的馬蹄經過，他大喘著氣，吃了一嘴的泥土。
剛要開罵，他就看到眼前林立著焦黑色的樹幹，道路的兩旁盡是叢生的荒草，一派荒涼的景色。
他變了臉色，也急忙地朝車隊前頭跑去。
另一邊，傳號人停在了泰德的旁邊，試探問道：“老大？”
“告訴巴納特，車隊最後的幾車奴隸處理掉，湊個整。”
“是湊百還是湊千?”
“湊千。對了，弄死了喂給那些畜生，別浪費。”
“好嘞，我這就去告訴他。”
傳號人驅馬離開，守門人抬眼，冷哼一聲，“你倒是幹脆。”
泰德眯起了眼睛，咧嘴笑道：“西土著不值錢。不過，您如果願意少要些，我可以把人叫回來。”
守門人閉上了眼，身軀佝僂，不再說話。
泰德按了按牛仔帽，耐心等待。
“泰德！哈呼——泰德！”尖銳而斷續的聲音響起。
泰德皺眉看向聲音的源頭。
貴族少爺彎腰按著膝蓋大喘氣，因為跑得太快，劇烈地咳嗽著。
泰德有些不耐煩，這些小少爺們很難伺候，身嬌體貴，根本適應不了顛簸的路程，一路上總會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
他按著腰側的彎刀，磨了磨牙，如果不是那些大貴族警告過……
按捺住心中的暴躁，泰德笑迎道：“您又有什麼事嗎？”
“我們不是去精靈之森嗎？這裏怎麼那麼荒涼？你們是不是走錯了？”
“這條路我們已經走了很多次了，不會走錯。至於荒涼——”泰德居高臨下，譏諷地道，“精靈之森本來就是這樣的。”
“怎麼會！”貴族少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扯著幹澀的喉嚨大喊，“吟遊詩人都是這樣說了的，精靈之森是……”
“哈哈哈，你相信那些滿嘴謊話的酒鬼？”沒等他說完，泰德就粗魯地打斷了他，輕蔑的笑聲讓貴族少爺的臉漲得通紅。
“那些酒鬼甚至會告訴你，紅葉沼澤住著巫婆，銀霧穀裏住著條龍，在小孩不聽話的時候就把他抓走！
小少爺，那幫騙子是在家裏欺負你年紀小呢！”
“我的年紀不小了！我已經成年了！”貴族少爺揮著捏緊的拳頭，憤怒地吼著，“你這野蠻人知道些什麼！羅伊是王城最受歡迎的吟遊詩人，他說的話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哦？您說那個靠女人的玩意兒？”泰德打了響指，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我還以為隻有那些小姐們才相信這些娘麼唧唧的故事，怎麼，您也信這些？”
泰德的目光一寒，陰鷙地說，“那這條販奴路上每年都有像你這樣離家出走的小少爺不明不白地失蹤，你信不信？”
“你、你、你……”貴族少爺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泰德見狀，心底有些無聊，他語氣敷衍，“您快回到馬車上去，等會車隊就要啟程了，您可別被忘下了。”
貴族少爺氣憤地跺了跺腳，想起泰德剛才陰沉的表情，又感到畏懼，口齒不清地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他倒走著幾步，轉身逃一樣地跑了回去。
“嗤，軟蛋！”泰德不屑地嘲諷著，刻意放大了聲音。
那貴族少爺的腳底絆了一下，穩住身體反而跑得更快了。
這時，車隊的末尾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濃濃的血腥氣順著風勢，蔓延過來。
泰德扇動鼻翼，享受著這熟悉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