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末尾，一場血腥的殺戮正在進行。
持刀的屠夫一個一個地把人從籠車裏揪出來斬首。
困在裏麵的人卻不敢反抗，緊緊地抱著膝蓋，瑟縮著，隻有在被拉出去的時候才會奮力地掙紮。
格黛絲在倒數第六個籠車裏，冷靜地看著這場屠殺。
與她同車的是和她一樣年紀的十多歲的少女，都穿著破破爛爛的麻布衣服，髒兮兮的看不清麵貌。
她們驚慌地朝籠子的另一邊擠去，發出嗚嗚嗚的鳴泣聲。
但籠子空間狹小，又關著三十多個人，她們往裏擠的行為並沒有實際意義。
隻是在恐懼驅使下的，和這個年紀的被擄少女相符合的行為。
而且，這樣行為也不機械，有鴕鳥似的埋在別人背後的女孩，有擠不進去，嚶嚶抹淚的女孩，有哭叫著媽媽的女孩……
還有些大的會抱住那些年齡更小的，雖然害怕，也還是小聲地安慰，可能是姐妹關係。
千人千麵，沒有重複。
盡管格黛絲已經玩過一兩百場了，她依舊對這樣的場麵感到驚歎——
明明是AI控製，結果你們卻比我更像個人。
如果不是明白AI背後錄入輸出的運行機製，可能她此時也會真情實意地感到同情。
感謝九年製義務教育，感謝思想品德課老師的教導，感謝媽媽的叮囑。
殺戮即將進行到尾聲，灰黃的土地被染成赤紅的顏色。
拉著籠車的怪模樣巨獸哼哧哼哧地啃食著屍骨，發出了滿足的嚎叫聲。
“巴納特大人，現在死了137個，還差一個。”裹著土黃色頭巾的矮個子殷勤地湊上去稟告。
“那就再抓一個出來。”巴納特用鞭子指了指格黛絲所在的車籠子。
“誒誒，我來給您辦。”那黃頭巾像擔心有人搶似的，急忙跑到籠車前，抓住一個女孩。
不是她。
格黛絲冷漠地看著被拉住胳膊的小女孩。
很瘦小，大概是在十歲以下，因為沒有力氣，所以擠不到裏麵去。
小女孩抓著木欄杆，害怕得尖叫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裏滾落。
“哇哇哇，不要抓我！媽媽！爸爸！救救我！救——啊——”
小女孩敵不過黃頭巾的力氣，雙手鬆開了木欄杆。
聲音好尖，有點吵。
格黛絲捏緊了手心，她現在感覺有點煩。
她不應該選擇這樣一個開局身份。
但是——
處理掉這群奴販子也沒關係，隻會耽誤一點點的時間。
現在的模板已經加載了7%，清除一些NPC也不會很費勁。
格黛絲微微抬起了身體——
“老大，去掉了137個人，到了數。”另一個戴著黑棕色牛仔帽的人跑了上來，朝巴納特說。
格黛絲坐了回去。
牛仔帽說完，頓了頓，看向黃頭巾，有些疑惑地問，“這是在幹什麼？”
那黃頭巾縮了縮身體，身形看起來更矮小了，他諂媚地解釋：“這不是還多一個人嗎？我聽巴納特大人的吩咐，正要處死這個奴隸呢。”
“哦，對了，路上病死了個西土著，我給喂牟伏獸了，你多算了一個。”牛仔帽語氣溫和地向黃頭巾說明，眼神卻在發冷。
巴納特皺眉，甩開鞭子抽向黃頭巾：“把她放回去。”
“是是，我這就放，這就放回去。”那個黃頭巾齜牙咧嘴，忍著疼痛，手腳麻利地把小女孩塞回籠子裏，忙不迭地鎖上籠門。
“兩位大人，那牟伏獸吃得歡，拉得多，我去清理清理糞便，您看？”
“滾吧！”巴納特又一鞭子抽得他皮開肉綻。
黃頭巾驚得心肝俱顫，也不顧捂著傷口，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牛仔帽心疼地拿出手下人孝敬的藍色鑽石，小心翼翼地拿到巴納特的麵前，“老大，那病死的西土著肚子裏藏著顆鑽石，如果不是他沒命享受，可能就要被混過去了。”
巴納特的八字胡須微動，神色也鬆緩下來，收下鑽石，輕拿輕放：“下次死了一個就給我報上來，不要藏著掖著。”
“誒誒，您看我這不是忘了嗎？下回一定記得。”牛仔帽陪笑著，鬆了口氣。
“哼。”巴納特笑著踹了牛仔帽一腳，力道卻不是很重，“去告訴摩根，人數到了。”
.
傳號人摩根驅馬離開。
過了一會，車隊開始移動。
格黛絲的懷裏坐著剛才被扯出去的小女孩。
她渾身發抖，緊緊地抱著格黛絲的腰，埋在她的胸口哭泣。
溫熱的淚水浸濕了格黛絲的衣服，她感覺到了溫度。
格黛絲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小女孩雜亂的頭發，安慰著她。
籠車緩慢地向前，四周的風景略過。
焦黑樹幹指向天際，枯黃的茅草滿地都是，道路坑坑窪窪，低陷處蓄滿了髒汙的廢水。骨瘦嶙峋的黑狼遠遠地看著，油綠的眼睛充斥著貪婪與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