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洋嘿嘿地笑著,他也覺得自己長胖了。

“我帶了很多好吃的給你們。”

說著, 歐洋便拉開自己的書包, 給各個床鋪都留了一些零食。

偏心之下,他又格外心疼婁橫, 不由得地多放了幾包。

由陳才組織著, 歐洋和楊佑興衝衝地拿出幾張便利貼, 寫上一些勵誌語錄, 貼在了自家床的靠牆處。

“最後幾個月了,大家要努力, 爭取考個好大學!”

寢室長陳才站在寢室門前, 打量著那些語錄, 鼓勵道。

“好!”歐洋暗暗舉起拳頭, 眼眸裏盡是堅定,興奮地應答道。

……

剛開學幾日,便迎來了情人節, 而那天恰好又是周末, 可即使是周末, 大家也是有自習課的。

這一天,整個學校都彌漫著曖昧的氣息,男女同學並肩而行的不在少數。

戀愛的酸臭味極其濃鬱, 布滿各處,除了兩個人完全沒有意識到。

整個晉城三中, 情商與智商齊齊低得飛起的兩人聚齊在306——歐洋和楊佑。

清晨,四人走在校道上, 往教室走去。

途徑一石椅,一對男女情侶正擁抱在一起,不時側頭低聲說著情話,舉止曖昧親昵。

婁橫率先反應過來,伸出手,捂住了歐洋的眼睛。

他們沉默著,神色各異,快步走了過去。

楊佑老氣橫秋地歎了一口氣,悠悠道:“唉,怎麼覺得今天情侶特別多,完全不給我們單身狗一條活路。”

眼睛上的手被撤了回去,歐洋眨了眨眼,反駁道:“可能最近校領導抓得不嚴,可是,早戀不好。”

早戀不好,他是乖乖學生。

忽的一聽這話,陳才憋著笑,意味莫名的目光淡淡掃過婁橫。

可憐他,路漫漫其修遠兮。

婁橫略一挑眉,垂眼不語,自是清楚陳才的意思。

時。

婁橫想起什麼,轉過頭,眸色深深,詢問道:“歐洋,你知道這幾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

歐洋愣了愣,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伸出手,戳了戳前桌楊佑的背,轉而問道:“楊佑,這幾天有什麼節日嗎?”

楊佑也是被問得一臉愣,肯定地搖了搖頭,道:“節日?沒有吧,沒聽說要放節假日,清明好像還要等很久。”

幾不可見地揚眉,婁橫垂下眼,繼續刷著卷子,沒有言語。

……

自習結束後,寢室內。

陳才正埋頭做題,一抬頭,見楊佑獨自走了回來,詢問道:“他們呢?”

“出去玩了。”

楊佑隨意地丟下書包,又憤憤不平道:“婁橫竟然不讓我跟著去,太過分了!他們肯定趁著寒假,發展了革命友誼。可惜,我寒假隻去了你家玩,忘了去勾搭歐洋。”

沒錯,趁著小傻子渾然不覺,婁橫輕而易舉便把人哄騙了出去,一起過情人節。

然而讓婁橫措手不及的是,同樣智商不高的楊佑死皮賴臉,也要一起去。

鬧騰了許久,婁橫才將他這個巨大電燈泡給甩掉了。

聽到他的話,陳才手中的動作一頓,放下筆,站起身來。

他走到寢室門口,朝楊佑招招手,淡淡說道:“走吧,我們也出去玩。”

臉上焉了吧唧的神色瞬間褪去,楊佑雙目一亮,激動地跟上前去。

於是,又一個大傻子也被人哄騙了出去。

因正值情人節,大街上格外熱鬧,各色情侶層出不窮,襯得兩個大老爺們格外突兀。

“嘖嘖,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我們倆上街就是被虐的。”

楊佑一麵打量著身旁形形色色的情侶,扶額說道。

陳才隻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拉著楊佑走進了一家小飯館。

一坐下,楊佑看也不看菜單,口中嚷嚷著,點了一通食物。

等待上菜時,他左顧右盼地張望著,自顧自地嘟囔道:“今天很邪門,情侶這麼多。”

恰好聽到這句話,陳才眸光微轉,深深地望著他,隨口道:“還好。”

菜上來後,楊佑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奇異的氛圍,隻顧著埋頭吃東西。

神色晦暗,陳才定定地盯著他毫無規矩的吃相,微皺了皺眉,隱約帶上些許嫌棄。

“吃啊。”

似察覺到尷尬,楊佑抬起頭,催促道。

麵對這麼不解風情的人,陳才無奈地聳聳肩,也吃了起來。

另一邊。

婁大學霸也遭遇著與陳才類似的煩惱,關於小傻子隻知道一味吃東西,完全沒有其他意識。

當歐洋愉悅地吃著美食時,婁橫也隻能不時占點小便宜。

經曆了一個寒假,他眼底的情緒越發壓抑不住,幸好歐洋天生遲鈍。

他們互蹭了小禮物,歐洋捧著幾本資料書,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莫名地,婁橫盯著他雀躍而小心的神色,暗自不爽。

他是不是不該送那幾本破書,把歐洋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回學校時的路上,歐洋還難掩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突然,他的話語一頓,眼前晃過一張熟悉的麵孔。

“許穎。”

歐洋轉過頭,對著剛擦肩而過的那個身影喚道。

剛一說完,他突然想起什麼,一錯愕,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被喚到名字,許穎轉過頭一看,見是歐洋,嫌惡地皺了皺眉。

她家和歐洋家以前是鄰居,關係不冷不熱。

自從無意間得知他們家的情況後,她便對那一家子人都充滿厭惡。

又因為父母的思想灌輸,許穎對同性戀滿是偏見,幾乎是見者繞道。

自然,她對歐洋也沒有好印象。

以前無意遇見,許穎總免不了一番冷嘲熱諷,所幸歐洋心大,並沒有放在心上。

剛才無意間叫出她的名字,歐洋臉色一變,多年前的記憶也隨之被喚醒。

草坪上,小女生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小男孩,惡毒地嘲諷道:“我媽說,你的兩個爸爸很惡心,你也很惡心,你們家都很惡心!還有,你以後,不要再和我打招呼!”

許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甩了甩袖子,正要走人。

她目光一挪,注意到了歐洋身旁高大冷峻的男生,頓時花癡上身,耳尖都染上了紅暈。

上個學期,許穎在好友的拉扯下,去看了一場籃球賽。

那天,她正好目睹了婁橫的帥氣姿勢,春心蕩漾之時,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漲。

許穎嬌羞地笑了笑,厚著臉皮貼上前去。

為了成功與婁橫搭訕,她咬咬牙,裝作熱絡地與歐洋打起了招呼。

“嘿,歐洋。”

聽著她甜甜的聲音,歐洋愣了大半晌,目光中透出茫然來,傻傻問道:“你以前不是說,永遠不和我打招呼嗎?”

此話一出,許穎瞬間無話應答,麵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來,扯了扯嘴角。

“那是……小時候不懂事。”

呆愣許久,她又揚起笑臉,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完全不知內情,婁橫在旁靜靜地聽著,還以為他們是青梅竹馬相逢,頓生不爽。

“回去吧。”

婁橫緊緊抿唇,冷冷的目光掃了過去。

一語畢,趁著歐洋走神的空當,婁橫拉扯著他離開了。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正眼瞧過對麵的女生,隻記得一個名字。

許穎盯著兩人的背影,氣急得直跺腳,暗暗懊惱著。

可憐的小歐洋,就這樣被她又記上了一筆。

……

新學期剛剛開始,高考倒計時已經寫了黑板上,每日都有值日生上前更新日期。

不時有各科老師或鼓勵或催促的言語為大家洗腦,緊張的氣氛籠罩著整個高三級。

每天早上,校長或各類主任都會在廣播裏進行一番動員鼓舞,乏味無趣的雞湯語錄灌得多了,大家不免被提起了緊迫感,暈乎中壓力倍增,桌上的卷子越來越多。

一到第二學期,不時便有各種大小考接踵而至,迎上這一批學生來。

又是一次考試結束,歐洋對著難題空歎,不得不放下筆。

他走出教室,和婁橫一起走去食堂。

一路上,歐洋沉默不語,眉宇間透出幾分倦怠與憂慮來,眸中水光閃爍,情緒頗為不佳。

麵對身旁人的詢問,他也隻是搖搖頭,低頭,悶聲吃飯。

婁橫看在眼裏,眼中漫起濃濃的焦慮來,恨不得立刻把人拉進懷裏,強迫著他開口。

他壓下脾氣,陪著歐洋走回寢室,墨眸中火光乍現,幾乎快壓抑不住其中陰鬱。

他們回到寢室,恰好其他兩人都不在。

婁橫拉著他,齊齊坐在床側,依舊和剛才在食堂的氣氛一樣,一片沉寂。

餘光一掃,見歐洋依舊是一臉的沮喪模樣,他眸色微沉。

微微測過身,婁橫雙手正好放在他的身側,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詢問道:“歐洋,你怎麼了?”

早已被楊佑沾染了一根筋的毛病,歐洋絲毫沒察覺到不妥,搖搖頭,依舊一言不發。

眉間飄上一點薄怒,婁橫欺身,更加逼近了幾分,隱含怒意的眼直視著他。

他覺得需要親身上陣,做點兒什麼,才能讓固執的小傻子改變性子。

不過一瞬,他的神色便褪去,換上了往日的演技派風範。

“我擔心你,你又不說。”

婁橫定定地坐在床側,半垂著眼,輕聲道。

恭喜婁大學霸,再一次完美詮釋了“黯然神傷”這一詞的意思。

歐洋聽著這越來越低的聲音,偷眼去瞥了瞥他的神色,瞬間又心軟了下來。

濃濃的愧疚感縈繞在小善良的心上,揮之不去。

他悄悄伸出手,揪了揪婁橫的衣袖,坦白道:“我隻是,覺得自己真的很笨。努力學習這麼久,成績也沒辦法提高,題還是不會做。我怕……”

歐洋是個愛學習的小學渣,天性使然,他也不至於為了學習暗暗跟自己生悶氣。

但高三的時間越來越短,如果他考得不好,和婁橫差了很遠很遠,那……

“你怕什麼,嗯?”

婁橫打量著他的神色,了解到隻是因為學習壓力,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我怕,以後和你沒辦法考一個城市了。”

歐洋垂下頭,攥緊了手,悶悶地說出了這句話。

高三結束,如果他們的大學離得很遠很遠,那可能很難再見麵。

隻要一想到這個,他就覺得很不開心,莫名的煩躁。

婁橫的麵色劃過一絲喜色,正了正神色,柔聲安慰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