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陸原看著倒是有些好轉,明因卻看著有些不太對勁兒,每日困頓嗬欠連連,便是連剛回府的謝如兒也發現了。
“嫂嫂,你這是昨夜沒睡好?怎的看著這樣疲乏?”廂房中,謝如兒來看陸原,正將這回到八裏莊的事跟母親舅舅嫂嫂說著,卻見明因黑著眼圈,一雙眼皮重得快撐不開的樣子。
明因笑笑道:“許是天開始涼了,總有些犯困……你接著說,那莊老爺如何了?”
謝如兒被這一問,來了興致,笑著道:“見著苑兒的時候啊,莊老爺便那麼哭了!哭的跟個孩子似的,我是從未見過,竟有老爺這樣大年紀了還哭成這般的!像我爹爹便不會,上回我離家了那麼久,爹爹一見到我便先是大罵一頓,我倒也不指望爹爹能像那莊老爺似的哭成那樣,好歹給我個好臉子也得了,別罵呀!”謝如兒說著有些抱怨地撅起小嘴,惹得在座的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你那樣偷偷跑出去,還想讓你爹爹給個好臉子,真真是不知悔改!”陸黎笑著臊她,心中想著,若不是早知道她安然無恙,還是同甄管家出的門,也不知道謝叔恒會著急成什麼樣子。
“可苑兒也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啊!”謝如兒依然是不服。
“你沒瞧見,她回去的時候可就剩下一把骨頭了,瘦成那樣,哪個爹娘不心疼?你這丫頭,自己惹的事人家沒有怪罪你便已是大喜了,還敢在這裏嚼舌根,說你不知悔改是輕的了!”陸黎無奈搖頭,謝如兒倒也無話可說,嘟著小嘴很是不滿。
一旁的明因卻是一直聽著笑著,沒有開口,這時困意又上來,伸手捂著嘴又打了個嗬欠。
陸黎看著她,心中忽然一顫,想到了什麼似的,對著陸原道:“要不給明因把把脈,看她這樣累的。”
床上靠了個引枕坐著的陸原似乎明白了陸黎的話,笑著點點頭讓明因過來。從那日被陸黎連劫帶搶的來了謝府,陸原倒也再沒說要離開的話,前些日子看著明因每日過來看自己,早趕慢趕的,也實在辛苦,早便是心疼了的,這幾天在謝府住著,明因也緩了許多,陸原便也不再多有異議。隻是咳了這麼長時間,陸原早已是沒氣沒力,說句話都費勁,明因怕他累著,搖著頭直說是沒睡好。
陸黎道:“也就是把個脈,你爹爹行醫這樣多年,不用多思也能知道你這是怎麼了的。”
明因一頓,這才走到陸原榻邊,伸了手,道:“隻是沒睡好,爹爹你隨便看看便是了。”
陸原點點頭,手搭上明因的腕,閉目把脈。
須臾不到,陸原還未睜眼便微微地揚起了嘴角,陸黎看得心中一陣激動,陸原緩緩睜眼,道:“是了。”
明因懷孕了。
這是近來謝府最大的好事,闔府上下,個個喜氣洋洋的樣子,便是連每日都沉著張臉的謝叔恒竟然都往廚房的院子逛了逛去,交代幾聲要多做好吃的。當然,對於這事兒,最最歡喜的莫過於將要當爹的謝禾。
明因算著謝禾回府的時間搬了張凳子坐在門口,謝禾剛回來便見著府裏的一派喜氣,連門房的阿平阿海都樂的合不上嘴的樣子,不禁被感染了笑意,有些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明因扭捏著,半天也沒說出來,門房的阿平忍不住開了聲道:“少爺你要當爹了!”
謝禾一愣,見著明因羞紅著臉也不開口,笑著大叫道:“真的?娘子,真的?”
明因羞赫著點了點頭,樂得謝禾在門口便連聲大喊了起來:“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身後的行人也不知認識不認識,竟有人大聲應道:“謝少爺,恭喜了!”
謝禾更是毫不吝嗇,邊笑邊道:“要來喝滿月酒啊!”
明因更是羞得紅著臉,直直轉身便進了府門,謝禾這才趕緊追上哄著去了。
夜裏,陸黎幫著謝叔恒梳洗更衣過後,又斟了盞茶,坐在桌邊靜靜地望著桌上燭火明滅,謝叔恒喝了茶,見她出神的模樣,清了清嗓子,道:“忙了一日,也該累了,睡罷。”
陸黎見謝叔恒起了身,急急伸手拉住他的衣擺趕緊道:“老爺,我有話要同你說……。”說著便又低了頭,心中糾結萬分,知道這話這時不講,往後便沒了什麼機會講,隻是不知這究竟該怎麼講,畢竟騙了他在先,是她的錯。
謝叔恒見陸黎欲言又止的模樣,想到今日發生的事,倒也不驚奇,開了口道:“若是要說兒媳的事,那便可不說了,我……知道的。”
陸黎聞言一驚,抬頭道:“你知道?你如何知道?”
謝叔恒伸手輕輕拉開陸黎抓著自己衣擺的手,道:“我知兒女雖不如你,但我知你,卻是無人能及。”
陸黎呆呆愣住,好半晌才回了神,卻不知覺已是滿麵淚流,抓住謝叔恒的手直道:“我不是有意的……隻是我怕你知道了會不自在,也不知道孩子們若知此事會如何,我……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謝叔恒輕歎了口氣,轉過身來以袖為巾,拭去了陸黎臉上的淚痕,隻道是:“我都知道。”又伸手拍了拍陸黎的肩,道:“睡罷!明日不是說還要親自給兒媳燉了湯麼?再不睡便要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