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 涼意是從腳背開始向上蔓延的。
薑無被激得混身一抖，下意識就要將腳收回來。冰冷的觸感離開了一瞬間，但下一秒他的踝骨便被一股大力攫住, 將他整個人拉進寒窟之中。
空氣一點點從肺部被擠出，他張嘴想要呼吸，卻被鹹澀的海水嗆到，在水中痛苦地掙紮起來。
唇上覆上柔軟的觸感, 控製住他的力度放鬆了些，泛著涼意的皮膚在海中顯得格外溫暖。賴以生存的空氣從對方口中渡過來。薑無在溺水瀕死中渴望地追尋著更多的空氣, 貪婪地探入對方的口腔。
薑無睜不開眼, 他的手在水中無助地揮動, 抓住了一片濕潤絲綢般的觸感。缺氧中, 大腦告訴他那是魚類的尾鰭。
眼皮外的光線越來越弱，抱住他的那個東西在把他帶往更幽深的海域。他們最終似乎停在了海底洞窟中，他觸碰到了堅硬的石壁。
當魚尾開始用不可反抗的力量纏繞上他的雙腿時，薑無終於猛然睜開了眼。石壁上無數發光的植物照亮了洞窟, 他眼前是一雙冰山中裹著熱焰的、屬於掠食者的豎瞳。
【我的】
“薑無？”
薑無驟然驚醒, 驚疑不定地向聲音來源看去。
海利亞擁抱著他，從窗外的天色看來似乎是黎明時分。
“卡哥, 剛才我怎麼了？”
卡戎奇怪道：“精神力很穩定啊, 發生什麼事了？”
薑無定定地看入海利亞眼中, 對方清澈的眼神和剛才夢中深海裏那雙充滿恐怖占有欲的眼睛截然不同。
海利亞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 “我不是故意叫醒你的，你剛才在掙紮……”
“做了個噩夢。”薑無揉了揉額角，親了親海利亞的下巴，“謝謝你。”
海利亞的目光流連在他幹燥的唇上，想起了之前兩人語言不通時的親吻。他突然問：“你也會吻那頭獅鷲？會吻那條蛇？”
他抬手按著自己的下唇, 補充道：“這樣。”
“不會啊，不覺得很奇怪嗎？”薑無無奈地笑說，“人不會那麼親自己的寵物。”
海利亞唇角微抿，試探道：“所以我不一樣？”
“當然。”
薑無攬過他，伸出一點舌尖曖昧地碰了碰海利亞的唇縫。但他的話卻讓海利亞剛剛好起來的心情一下落到穀底。
“你有人形嘛。”
說罷薑無便鬆開他徑直下了床，今天他要見布巴國的王子馬爾斯。一想到庇德斯的報告，薑無就頭疼起來。布巴國與內斯塔國關係緊張，雙方勢均力敵。馬爾斯堅持要把“禮物”作為驚喜送給薑無，克瑞斯隻好用魔法預先確定裏麵的魔物並不會失控，具體是什麼一會兒才能揭曉。
海利亞見薑無進了浴室，低聲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薑無觸碰到冰水一瞬間有種又被拉回夢境的錯覺。
薑無捧起水拍拍臉頰，道：“卡戎，從現在起幫我記錄海利亞身上的魔力波動。”
卡戎：“他怎麼了？”
“氣運覺醒的契機應該就在他自己身上。”薑無眼中閃過深思。
他出來時海利亞正乖乖坐在床邊穿衣服，完全看不出剛才夢境裏那隻人魚的粗暴強勢。
人魚在王宮天天吃飽喝足，當初幹枯的頭發已經變得柔順光滑，肩背凸出的骨骼也被緊實的肌肉覆蓋。
薑無心中一動，現在海利亞的魚尾應該也有了漂亮的光澤。
“讓我看看尾巴。”
海利亞眼睛一亮，跟著薑無進到浴室，寬大的浴池容納他和薑無綽綽有餘。他抱起袍角滑入水中，雪白的魚尾再也不像之前那樣瘦弱，漂亮尾巴上的鱗片在光線下還能看見淡淡的五彩流光。
國王坐在池邊用腳背貼上水中的魚尾，毫不吝惜自己讚美的語言：“真漂亮。”
“尾巴遞過來一點。”
濕透的衣料緊緊貼在海利亞身上，鱗片與人身的連接處隱藏在袍子下。他通身雪白，俊美的五官透著缺乏人類情感的冷淡，卻又有一種近乎海妖的魅惑感。
人魚沉醉於薑無此時專注而喜愛的目光中，魚尾高舉出水麵落在薑無膝上。
薑無的手指順著魚尾中部一路撫摸到尾鰭，虛虛地將薄紗般的鰭攏在手心，對魚類來說過於灼熱的溫度從最脆弱的尾鰭一路燒到人魚心裏。
海利亞問：“薑無喜歡我的尾巴嗎？”
“啊，很漂亮。”薑無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喜好，“可惜太不方便了，不然我可舍不得你收回去。”
海利亞聞言，試探著詢問：“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