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江風06(3 / 3)

林巍推著傅玦過來之時,胡立正一瘸一拐的被帶入房內,眾人為傅玦讓開路,他便在門外聽著裏頭問話。

胡立比其他人都要平靜,一聽問起了地獄之說,他道:“八獄你們不知嗎?黑繩地獄,合眾地獄,焦獄,大焦獄,等活地獄……”

他知辛原修死在熱鍋裏,便道:“餘大人死的時候我便覺得不對了,他的死法,分明是黑繩地獄的刑法,此獄之中,獄卒以熱鐵繩捆縛罪人,或斫或鋸,痛苦萬分;而這辛將軍的死法,是叫喚地獄的懲罰,此獄將罪人投入熱鑊中煎煮,或鉗開罪人口,灌入烊銅燒爛五髒,這是馬頭明王對造過罪孽之人的懲罰!”

他忽然虛虛眯著眼睛念了句佛偈,又雙手合十道:“他們定是罪孽深重,而弟子謹信明王,願明王消除弟子無明業障,免弟子一切惡咒邪法——”

他神神叨叨的,戚潯一邊繼續檢查辛原修的屍體一邊問他:“黑繩地獄和叫喚地獄,是懲罰犯了哪種罪孽之人?”

胡立瞬間睜開眸子,虔誠的道:“凡造殺生、偷盜罪者墮入黑繩地獄,凡犯殺、盜、邪淫、飲酒者墮入叫喚地獄,餘大人和辛將軍,多半是犯了哪一宗。”

宋懷瑾令他退下,而後疑問道:“若真是如他所言,莫非餘鳴犯過殺生和偷盜?辛原修又犯過殺生、偷盜、淫邪嗜酒中哪一條?他們十二年前住過芙蓉驛,此後再也不住進來,莫非他二人曾在此犯過何事,所以這些年對芙蓉驛頗為避諱?”

宋懷瑾說完看向劉義山,劉義山抹了把額上冷汗,“十二年前下官還未來驛站管事,下官來後,未曾聽說驛內出過事端,別的不論,至少驛內未出過人命官司。”

時間線拉長到了十二年前,宋懷瑾仔細一想,忽然道:“若我不曾記錯,十二年前正是餘鳴考中進士的那年,此番來前我去吏部衙門,看到他是建元二十一的二甲進士,後來外放北邊嚴州崇元縣為縣令,直至今日做了嚴州太守,可謂官運亨通。”

他言畢又看向辛原修的屍體,“辛將軍是行伍出身,若我所料不錯,他應當也是建元二十一年前後走的武舉,他們二人一個文一個武,當年能在芙蓉驛做什麼?還是有別的事我們不知,有人一路追到了芙蓉驛報仇?”

楊斐在外道:“驛內沒有超過十二年的驛差,隻怕無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可凶手會用這樣的法子,示以懲戒之意,必定是深信佛理之人。”

祈然也點頭,“不僅深信佛理,還信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說不定還將自己當做了馬頭觀音的化身,在世間行使懲罰的權力。”

凶手用這般殘忍的手段害人,的確有祈然說的意味在內,宋懷瑾正點頭,朱贇帶著個名叫楊運的雜役從外走了進來,“大人,他說昨天半夜看到過辛將軍。”

屋內外眾人俱是神色一變,宋懷瑾走到門口問:“昨天半夜是何時?你在何處看到辛將軍的?”

“大抵是寅時初刻……”

楊運相貌老實忠厚,被所有人盯著,束手束腳的站在台階之下,“小人看到辛將軍,往最北邊的獨院去了。”

最北邊的獨院正是傅玦住的院落,傅玦本是局外人一般在旁瞧著,此時不由輕蹙了眉,他身後的林巍更是瞪大了眸子,“你是說北邊的獨院?”

楊運顯然還不知北麵的獨院裏住的是誰,點頭道:“是,當時以為辛將軍與院內客人有約,小人是飲馬池的雜役,這幾日辛將軍的馬兒是小人照看,他也時常去飲馬池看馬兒,他的背影小人不會認錯——”

林巍一臉匪夷所思,“可真是見鬼了,昨夜我們早早歇下,何曾見過什麼辛將軍?一個雜役一麵之詞,難道辛原修的死也與我們有關不成?”

“倘若不止證詞呢?”

戚潯又勘驗了半晌屍體,此時從內走出,神色嚴肅,她將掌心攤給宋懷瑾看,“大人,適才又在辛將軍指甲縫裏發現了此物。”

那是一枚米粒大小的薄片,戚潯道:“這是白附子,有祛風痰,定驚搐,解毒散結,止痛之效,常做醫治外傷之用。”

她看向傅玦和林巍,“我在世子院內的藥渣中看到過此藥。”

傅玦揚眉,林巍亦是眸子一瞪,那日他親眼看到戚潯去看他們倒得藥渣,沒想到當真埋了禍端。

宋懷瑾沉聲道:“人證物證都指向世子,世子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