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琴之言令滿屋俱驚, 孫律便問:“發起狠來是何意?又怎是在長公主不知道之時?”
書琴哆嗦著道:“長公主時有抱恙,每次臥床靜養,駙馬必定親力親為照看, 他對公主殿下柔情似水, 但每次長公主昏睡之後,駙馬便驟然性情生變,早幾年, 駙馬還隻是冷著麵目少言寡語,再不複平日裏溫文和善,但從兩三年前開始,駙馬忽然像生了癔症一般的,一旦有人在那時惹怒了他, 他便似要發瘋一般難以自控……”
書琴白著臉道:“斥責奴婢們都是輕的,若這時有底下人犯了錯, 駙馬懲處之狠, 令人膽寒,可過一會兒, 駙馬竟會忘記此事, 但命令是他下的, 他問一問便也明白,這時他總會後悔,又令人多給底下人撫恤彌補,而後……便不許我們告訴公主殿下。”
孫律在屋內左右踱步, “公主從不知此事?”
書琴眼眶微紅道:“也是古怪,駙馬從不會當著公主的麵露出另一番麵目,他們夫妻多年,駙馬的確待公主用情至深, 公主殿下再如何心似明鏡,也不會對駙馬設防,奴婢們雖得公主殿下看重,可到底身份低微,我們怕還來不及,哪裏敢說駙馬有兩幅麵孔?”
孫律劍眉緊緊地擰了起來,“那上林苑那夜,駙馬到底有沒有離開過擷芳館?”
書琴落在身前的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似在天人交戰,孫律便道:“你們隻是證人,並非幫凶,若老實交代,罪不至死——”
書琴聞言心一橫,“駙馬的確離開過!”
她哽咽著道:“駙馬照顧長公主殿下歇下之後,皇後娘娘讓長樂郡主和幾位姑娘出去玩耍,漸漸地外麵便沒了人,駙馬在此時離開了屋子,他出去了兩刻鍾,在姑娘們回擷芳館之前回來的,回來時神色陰沉,奴婢們也不知生了何事,但他交代我們無論誰來問,隻能說他從未離開屋子——”
書琴佝僂著肩背,“後來死了人,我們也很害怕,但我們也不知此事與駙馬有關,自然不敢多言一句,見刑部和大理寺來調查,駙馬卻不慌不亂,我們便以為當日的事與駙馬絕無關係,便、便是知道有關係,我們又如何敢說?”
書琴的話可坐實了秦瞻撒謊,再加上大皇子做目擊證人,至少夠將其人下獄了,鄭懷興和藺知行麵容沉肅,孫律眼底閃過一絲寒芒來,他又問:“長公主當真不知此事?”
書琴連忙搖頭,“不知道的,公主信任駙馬,奴婢雖知道駙馬並不像表麵看到的那般良善,但他從頭到尾,也並未對長公主殿下做過什麼,至多算是癔症了,對底下人苛責了些,時而流露出幾分狠性,頗有些駭人。”
孫律看向鄭懷興和藺知行,二人也不知如何論斷,這時,站在一旁的戚潯卻回想起一件事來,她忍不住出聲道:“指揮使,駙馬忘性大的事,卑職見過一次,此前為了齊姑娘的案子,卑職與臨江王去過一趟公主府,親眼所見駙馬記不清派去上林苑夜宴的廚子,他當時似乎很快意識到自己記錯了,又極快掩飾了過去。”
孫律未想過還有這麼一茬,又問書琴,“駙馬既然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那他可曾看過大夫用過藥?”
書琴遲疑著道:“奴婢不知駙馬看沒看過,至於用藥,駙馬的確常年吃一種藥,但奴婢不知那是否為治癔症之藥。”
“在府中,長公主殿下常年身子不適,是經常用藥的,駙馬自幼體虛,長大後修身養性,常用一種百參養榮丸,是在外麵配的,麵上說的是溫補氣血之用,可或許……駙馬是想治自己的病的,因他不許旁人碰那藥。”
孫律狹眸,“無論何種病狀,他隱藏著一副狠辣心腸乃是事實,如今人證俱全,齊明棠和呂嫣之死,必定是出自他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