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十破陣21(3 / 3)

秦瞻悉數認下,說完這一切,他望著眼前的地磚微微出神,像失了魂魄一般,很快他又啞聲道:“澄心他們幾個,的確死於我手,他們算是忠心耿耿,但人若犯了錯,心虛之下,總會生出無邊的猜忌,而這世上,隻有死人才能令人放心。”

傅玦此時道:“你做了這般多惡事,長公主為何毫不知情?”

提起趙沅,秦瞻神色微變,不知想到何事,他語聲又冷了下來,“公主……公主她,不是也正毀於趙燁之手嗎?當年公主墜入寒湖,先帝和太後雖將此事掩下,可能對公主下如此毒手,除了趙燁哪裏還有別的人選?趙燁為了警告公主,對親妹妹也毫無顧惜,那次之後,公主小小年紀便落了頑疾,太醫甚至早早斷定她無法生育,常年用藥,公主身子羸弱,並不似麵上看到的那般光鮮敏銳。”

“她待我信任有加,整個公主府的庶務,皆是我親自打理,到了後來,我想讓她知道什麼,她便知道什麼,不想讓她知道的,她幾乎毫不知情,她喜歡議論朝政,我便毫不攔阻,她越是看天下大事,身邊人的動向便越是被忽視。”

說至此,秦瞻苦澀道:“公主是天下最聰明的女子,可再聰明的人,在最信任的人跟前也容易一葉障目,她……她是我最不想哄騙之人。”

見秦瞻提起當年趙沅墜入寒湖之事,傅玦問:“公主殿下記得墜入寒湖之事?她當年那般受寵,為何不曾追究此事?”

秦瞻麵容一寒,他看向建章帝,“因為她有一位偏心又狠心的母親。”

“當年事發之後,公主三日高熱才醒來,保下性命,卻落了一身的病,這三日之間,太後處置了趙燁身邊的太監,又責罰了公主身邊的侍婢,最知內情之人,都被處置了,公主自己甚至都記不清事,但她其實知道是趙燁所為,太後對公主細數利弊,直言趙燁會成為未來新帝,她們母子都要靠趙燁照拂,公主彼時尚且年幼,親生母親哭訴哀求,她怎能不心軟?”

秦瞻呼出口氣,麵目悲涼,“我雖對趙燁記恨有加,但公主與他並不同,甚至,公主也不過是犧牲之人,有時候我會想起來她姓趙,但更多的時候,我與她同病相憐,她每每舊疾複發,我隻覺心疼萬分。”

孫律聽得蹙眉,“但你適才病發之時,卻不是如此說的。”

秦瞻微怔,“我不知道……那時候,那時候的我,或許根本不是我……那不是我的本意……”

孫律看向建章帝,建章帝也若有所思地盯著秦瞻,癔症之病難斷,誰也不知秦瞻所言是真是假,但他到底招認了罪狀,建章帝便道:“你既認罪,便知道是何後果,當年因你之故釀成那般大的冤案,你可還有何辯駁?”

秦瞻難得地有些愧疚,他看向傅玦,“我……我沒有辯駁,當年的案子,過錯的確在我,這些年來,我心底難安,越發篤信佛家之言,佛說因果輪回,其實我早已想到會有今日,隻是……隻是我不甘心,這一切的開端,也並非我之過錯,非要論起來,趙燁才是罪魁禍首,而當年先帝、太後,還有那些三法司主官,誰人無錯?”

秦瞻說的真切,便是建章帝都一時啞口。

滿場眾人,若說誰能理直氣壯地斥罵秦瞻,那唯有傅玦,但傅玦望著秦瞻,隻覺心中壓著千斤之重,塵封多年的痛恨亦無處宣泄,因患癔症失了理智釀成的一樁命案,竟令毫無幹係的三族人背負謀逆之罪,死傷數百,而這真相,竟遲了十六年才重新浮出水麵。

如今元凶招認,可衛陸寧三家早已家破人亡,那些冤死之人的性命無法挽回,苟活在世的他們,這十多年來暗無天日的苦痛也無法償還……

傅玦喉頭發苦,胸中百般鬱氣難平,在這潑天的冤屈之前,就算將秦瞻除以淩遲之刑似乎也隻是杯水車薪,思及此,他麵容一肅轉身看向建章帝,“陛下,當年之事牽涉極廣,既是如此,還請陛下徹查,否則難以告慰百多冤魂的在天之靈!”

建章帝看著傅玦,又看向秦瞻,他知道傅玦之意,但秦瞻提到了先帝與太後,若要細究罪責,難道要給他的父皇母後也定罪不成?

他定了定神,“駙馬既已招認,立刻令他細細交代簽字畫押,待拱衛司與三法司詳查證供,擇日定罪,至於其他人,傅玦,時過境遷,朕隻能說,朕會令他們盡力追查,還你們三家清白,並予以補償——”

傅玦麵色微凝,建章帝又道:“陸家和寧家,尚有在世後人,要令你們恢複本來的身份本已不易,你不能要朕為了你們,枉顧皇室臉麵與朝堂穩固。”

傅玦牙關緊合,建章帝見他不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朕可即刻放你歸府,在案子悉數查明之前,你在府中修養,朕此刻應你的,自不會食言。”

傅玦背脊僵直,建章帝目光懸在他頭頂,孫律等人也一錯不錯地望著他,過了良久,傅玦才抱拳彎身,他艱難地道:“微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