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十破陣22(2 / 3)

秦瞻說的詳細,瑤華之亂前後因果,總算逐漸清晰,但後來三法司如何屈打成招,太後和先帝在其中起了那般作用,秦瞻所知並不詳盡,待問起齊明棠和呂嫣之死,秦瞻的語氣便帶上了幾分悲涼。

“這些年我小心翼翼,不戀官途不慕權力,隻做個安分守己的駙馬,日日陪伴在公主身邊,總算未曾露出破綻,可淑妃生辰那日,公主酒後失言,令我想起舊事……”

孫律打斷秦瞻,“公主殿下說了什麼?”

秦瞻垂眸,默了默才道:“公主憶起少時,當今太後還是皇後時的生辰宴,那是二十年前之事了,當年趙燁折辱於我,正是一次皇後生辰宴上……”

秦瞻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似乎難已啟口,孫律此前在崇政殿中言辭銳利,到了此刻他已認罪,便揭過此處不提,“後來你派何人給呂嫣送消息?”

“上林苑出事之後,公主有心安撫杜玉蘿和呂嫣,他派府中一個叫錢林的小廝帶著她的腰牌入宮送禮,我便是令他傳話。”

孫律見文吏一筆一劃寫下,又立刻吩咐人前往刑部大牢提審這個叫錢林的小廝,接著問:“那後來呢,你吩咐謝南柯殺人,可是在城東一個叫清茗的茶肆?”

秦瞻一一認下,“不錯,正是在那裏,前去傳話的是我身邊叫張棋的隨從,他是我之親信,知曉我與哪些人多有聯絡,早年間往嶺南送錢銀,也是他跑腿。”

秦瞻交代的明明白白,孫律自當吩咐人提審,待問起為何對趙玥動手,秦瞻沉聲道:“那夜趙玥在遠處一晃而過,我是看見的,當夜上林苑隻有他一個小孩子,除了他沒有旁人,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我,直到後來,他越來越怕我,我才明白他一定認出了我,但不知為何他並未道出。”

“臨江王身份暴露之後,我大為震駭,我知道,就算陛下當時未曾應允重查舊案,可再拖下去,陛下早晚要答應,你們已經查到了呂嫣死因有異,拱衛司又查到了慎刑司那老太監身上,我當時便做了決定,趙玥留不得。”

“動手之人,是宮內禦馬司的小太監趙明福,世家大族,多會早早在宮內外安插人手,他從早年間淨身入宮開始,便為我做事,平日裏未用的上,那日我趁著折花之時尋到他人,令他對趙玥動的手。”

孫律沉著臉聽完,立刻道:“來人,將此人捉拿回來。”

一切旁枝末節秦瞻都事無巨細的回憶,眼看著氣窗外天光昏黑,夜幕降臨,孫律仍按照此前的卷宗查漏補缺,等盡數查問清楚,已是二更時分。孫律將一摞證供給秦瞻看,秦瞻從頭到尾看完,並無錯處,於是利索地簽字畫押。

證供已得,早先吩咐韓越去找的禦醫張望祖已在外等候,孫律令張望祖入內給秦瞻查問,又吩咐人去審問適才送入拱衛司的幾個旁證。

一番望聞問切,張望祖隨著孫律離開牢室,又沉著眉眼道:“從脈象上看,暫時瞧不出什麼,隻能看出駙馬近來有多思多憂,肝氣鬱結之狀。”

孫律便問:“身患癔症之人,當真在病發之後記不起前事?”

張望祖點頭,“確有此狀,癔症病因繁雜,或有先天弱疾,又或是幼時遭了劫難損了心神,更甚者驚嚇過度也能使人心智失常。此症也頗難治愈,多靠常年調養方能疏肝理風,益氣通陽,但一般難以治愈,有些人常年癔症,漸成瘋症,再難通情明理,駙馬這般病狀,尚不屬這般——”

癔症本就難斷,孫律也不為難張望祖,待他離去,孫律便道:“秦瞻的確常年用藥,因此病狀未見加重,他說的倒也尋不出破綻。”

傅玦沉吟一瞬,“齊明棠和呂嫣的案子算是清楚了,但當年瑤華之亂的舊案,需要查問還有許多,但公主府六個侍從已死,徐聞璋也已出事,當年知情的幫凶,除了秦瞻皆不在人世,要定案並不簡單。”

孫律沉默以對,其他人也都覺得無計可施,這時,韓越帶著人上前來,“指揮使,那幾個小廝的證供已全,秦瞻所言的確不假。”

孫律頷首,“這樣大的罪都認了,也沒必要在這些地方作假。”

此刻已近子時,孫律朝外看了一眼,“等禦馬司的小太監捉來審問,大皇子的案子也可落定了,等一並審問清楚,我立刻麵聖,隻不知這個時辰,能否見到陛下。”

孫律又對傅玦道:“陛下既已令你歸府,你便不必耽誤了,你如今還是莫要掉以輕心,這案子這樣大,也不會一時半刻定罪。”

傅玦自然明白要害,案子到這一步並不算完,之後如何平反,如何給在世的幾家後人補償,以及,此事之後建章帝如何待他們,皆是未知之數。

傅玦頷首,“既是如此,便拜托諸位。”

他拱手作別,孫律未吱聲,其他幾人都還了一禮,傅玦轉身而出,待走出拱衛司大牢,已是月上中天,看著不遠處的宮門,傅玦招手喚了個拱衛司侍衛,那侍衛畢恭畢敬到跟前,開口仍道:“王爺有何吩咐?”

傅玦幹脆道:“借匹快馬。”

這侍衛趕忙牽來一匹駿馬,傅玦翻身上馬,徑直出了宮門。

皇城外是早已宵禁的京城長街,秋夜寒涼,月華如煉披在傅玦肩頭,他不知想到什麼,眼底生出絲急切,馬鞭急落,直奔城西而去。

……

審問完禦馬司的趙明福已是醜時,孫律與三法司主官一同前去麵聖,待到了崇政殿,果然看到殿內仍亮著燈火。

通稟後入殿,便見建章帝著了件道袍靠在榻上,見他們同來,便問:“都招認清楚了?”

孫律送上一摞證供,“都招認清楚了,隻是瑤華宮的舊案,仍然有數處疑竇未曾查明,再加上當年人證皆已不在人世,如今算是嫌犯空口認罪。”

建章帝一邊翻看證供一邊道:“這樣大的罪,除了元凶,無人會認下,他既然認了,那必定是他。”

孫律又道:“但此後三法司定案,有諸多屈打成招,此處也需追溯細查,隻是十六年前的三法司主官如今皆已卸任,當年的大理寺卿趙玉清,刑部尚書林石寒,都已經病故,禦史台大夫宋勝洲告老還鄉,如今人在楚州。”

孫律掌管拱衛司,對這些品階高的舊臣如數家珍,建章帝聽完略一思量:“先將當年查辦舊案的所有官員名錄擬出來,身故者也可追加罪責,再看看他們的後生,凡有為官者,可行連坐之懲,上下一同查辦,連當年的獄卒最好也莫要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