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內心驚慌失措,遊移不定。

要告訴他嗎。

如今的裴堇年已經不是她的三哥,而是三爺,早已經灰敗冷寂的心緒對他已經沒有了信任可言,而且直覺告訴她,一旦說了,裴堇年絕對不會罷休。

他和徐東辰不同,凡是他要做的事,沒有人能攔得住。

童熙感覺到一股當頭罩下的倉惶,莫名的焦慮了起來,或許是害怕自己的人生再也逃脫不了裴堇年的掌控,哪怕是拿回童氏的股份,也會經由他的手。

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垂下眼目,顫動的心尖一陣難受:“你知道了又有什麼好處呢,何必非要來摻和。”

房間內隻開了一盞暖燈,光線不是很強,裴堇年正巧坐在背光處,將他輪廓剛毅的五官籠了一層金色的絨邊,格外的鐫刻人心,以致於襯得他的目光諱莫如深。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隻管告訴我。”

“我不說呢,你非要逼我說是不是,跟你有什麼關係,當真以為自己是能上天入地的老龍王了,什麼事你都要管,裴堇年你覺不覺得自己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童熙想也沒想,沒過腦子的話從嘴裏衝了出來,越說越激動,最後的兩句簡直是用吼的逼出來的。

裴堇年縮了下瞳仁,凝視童熙呼吸粗重而起伏的心口,男人英挺的五官,冷峻非常,深邃的眼窩裏嵌著的瞳仁似乎浮現出一股戾氣。

他正處於怒氣的邊緣,線條分明的輪廓更加立體,額角突顯的青筋隨著他吞咽的動作而越發明顯。

童熙被他這個模樣嚇到了,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沒來由的一通吼很站不住腳,接下來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一站起身,童熙下意識的往被子裏縮了縮,顫巍巍的一雙眼悄然垂落,盯著被子上的格紋圖案,心頭紛繁暗絮,如何也理不清。

然後,她聽到了關門聲。

抬眸往門口看去,淺褐色的木門隔絕了走廊外穿堂而過的風聲,一扇之隔,便是喧囂與寂靜。

靠在門把手旁側的雙人沙發上,空無一人。

童熙沒來由的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她雙腿卷曲,頭低下,下巴抵靠在膝蓋上,隔著一層被子,也依然能模糊的感覺到膝蓋骨骼的硬質。

她呆坐了好一會,掀開被子下床,寬大的褲腿拖到了地麵,她得往上提起一些,才能準確的把腳塞進拖鞋裏,然後保持著提褲腿的動作晃到洗手間裏,搖搖晃晃的背影,像是強行的把纖細的身子裹在病號服裏,柔弱得不堪一擊。

從洗手間裏出來,裴堇年竟然返回了病房,欣長的身軀佇立在圓弧燈光下,透落在地麵的陰影一直鋪至童熙腳下。

童熙心跳速度很快,脈搏一陣陣的衝擊著腦仁。

鬢角的太陽穴攸的一陣刺痛。

以為他被氣走了,偏偏又出現。

童熙為自己剛才那僅有的一絲稀薄歉意而不值得。

裴堇年走至童熙麵前,寬闊的肩胛簡直完全的將童熙小小的身材擋住。

她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新鮮的煙草味,猜想剛才他隻是去走廊上的吸煙區抽煙,隔得太近的距離,童熙終究是沒有繃住,在他居高臨下的眼神當中節節潰敗,裴堇年身上成熟男人的氣場太過強大,讓童熙莫名的一陣手足無措,他不開口,童熙便跟著沉默,導致氣氛霎間的冷凝,壓迫得腦神經快要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