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溪瞳仁劇烈的顫動了一下,心口牽扯出了尖銳的疼痛。
她悄悄看著裴堇年沒有多餘變化的表情,內心如打鼓那般,竟然有些害怕他會回答裴沐生的問題。
想到此,她立即捏了個笑,順勢在床沿坐下,語氣溫柔:“生生,來,白阿姨抱你,你爸爸累了一天了。”
她伸出手去,裴沐生很抗拒的揮擋開了,他小手貼在裴堇年的胸膛,仰頭盯著他,目光中閃爍著天真稚嫩的期盼。
“爸爸,生生的媽媽呢,她跟你一起回來了嗎?”
裴堇年凝睇下的瞳仁深邃悠遠,讓人捉摸不透,他薄唇似抿未抿,側顏線條僵了一瞬,未及被察覺時,很快恢複了一臉的溫柔寵溺,他抬手輕輕的摸了摸裴沐生的頭頂。
語氣間夾雜著誘哄:“你媽媽太調皮了,還沒玩夠,這次爸爸沒把她帶過來。”
“媽媽什麼時候才玩夠呢?”裴沐生低下頭,很是失落,小手摳著病服上的豎條紋,“生生都病這樣了,她怎麼還不來呢......”
裴堇年抿唇未語,五官輪廓在暖燈的拂照下越發深邃,忽然有什麼東西快速的在腦子裏一閃而過,俊臉忽凝,轉瞬又悄然隱去,說話時語氣不急不徐,他問:“生生是怎麼讓自己發燒的?”
“我跟爺爺奶奶他們說,我想一個人在玩具房裏玩會兒,然後我跑到浴室裏,把衣服都脫光光,站在蓮蓬頭下衝冷......”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悔的拿雙手堵住自己的小嘴,一雙滴溜的眼珠子轉了轉,不敢抬頭去看裴堇年,垂著頭裝無辜的模樣像極了童熙。
簡直就是一個小混蛋。
裴堇年掐他的小臉兒,“為什麼要這麼做?”
語氣裏慢慢都是質問的口吻,僵冷的聲調與剛才簡直南轅北轍,眉梢上已然浮現出了一絲淺薄的怒氣。
裴沐生顯然是被嚇著了,嘴巴一扁,低低的哭起來,哭聲遮掩在交疊的雙手間,聽上去悶悶的,又帶著一絲小心。
裴堇年語氣越發的沉:“爸爸在問你話,為什麼要故意衝冷水?”
這一問,裴沐生哭得更傷心了。
白若溪伸出手,想抱他,又怕著裴堇年,盡量用平緩的語氣勸聲道:“堇年,孩子還小.....”
裴堇年抬起頭,看了眼白若溪,幽深的瞳仁微眯著,神情諱莫如深,眼窩內的警告顯而易見。
白若溪不敢說話了,幹坐在床沿,若是隔遠了看上去,他們就像是一家三口,可惜她從來就沒融入過這對父子之間。
生生的親生母親一直是個迷,就算是老爺子那裏,裴堇年也沒透露過一點口風,瞞得是滴水不漏。
生生還沒滿月時,裴堇年抱著他回來,當時老爺子看見他懷裏的小家夥,笑嘻嘻的衝上來逗弄,小家夥衝他笑了笑,老爺子咧開嘴,一張老態但精神灼爍的臉上閃動著不正經的笑意:“你從哪撿來的?”
裴堇年回答的很誠實:“私生子,我的。”
當時老爺子愣了足足一分鍾的時間,抄起高爾夫球杆就往裴堇年的肩膀上打去,裴堇年躲也沒躲,切切實實的挨了一下,“是個男孩,你這輩子可能就這一個孫子了,盡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