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探查的人不知是誰的手下。這樣緊迫地盯著衛府，難道是蘇泉？還是……她腦中胡思亂想，卻想不出半分頭緒。
馬車甩掉了眼線，衛雲衝把她放在隱蔽的街角，低聲道：“多多保重，一個時辰後我來接你。”
他說罷揚鞭而去。衛雲兮看著那隱藏在黑夜的屋簷一角，定了定神，走了去。
……
寂靜的別院中，暖閣裏升起旺盛的炭盆。殷淩瀾靠在床榻邊，似睡著了卻長眉深鎖。一張魔魅蒼白的俊臉埋在了重重狐裘之中，平整的胸膛久久才微微起伏一次。挽真在一旁熱得渾身汗水涔涔岑卻不敢開一絲窗戶。從隨城到了京城，一路上她心驚肉跳，生怕自己一轉眼，公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
窩囊地死在了垂死的刺客劍中！想起這個她就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殷淩瀾立刻好起來，她好賞他幾個爆栗！竟然不肯讓華泉出手，自己親自料理那些該死的刺客！原因竟是他要拿活口！
暖閣的門被輕聲扣響。挽真沒好氣地上前開門，惱道：“什麼事？！”
華泉看了暖閣裏一眼，低聲道：“有人來看公子了。”
挽真氣道：“誰啊？！偏偏這個時候來。公子才睡著！不見！”
她話還未落，華泉默然移開身體。挽真看到一身素裙的衛雲兮站在暖閣之外。她頭上朱釵俱無，容色淒淒。
她見了挽真，低了頭愧然問道：“他怎麼樣了？”
挽真見是衛雲兮，歎了一口氣，轉身道：“衛小姐隨奴婢來吧。”
衛雲兮進了暖閣，看到那床榻上半掩的麵容，淚又忍不住要落下。暖閣的門緩緩關上。挽真把一閣的清淨留給了兩人。
衛雲兮走到他床榻邊，看著他入鬢的長眉深鎖，不禁含著淚為他輕輕撫平。
“淩瀾……”她輕輕握起他冰涼的手，淚一點一點滴落：“你怎麼那麼傻呢……”
淚水滾落在他的手背上，緩緩順著他蒼白修長的手指滴落塵埃。他緩緩睜開眼，在迷蒙中，他看見了她默默垂淚的臉。
“你來了。”殷淩瀾伸手輕撫她的臉頰，蒼白的麵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衛雲兮見他醒來又驚又喜，想要說什麼，卻是淚滾滾而落。
殷淩瀾看著她的淚眼，眼底掠過一絲溫柔：“你怎麼這麼愛哭？從前的你從不輕易哭泣……”
衛雲兮想要展顏笑，卻是淚越發落得急了。
暖閣寂靜，燭火搖曳，隱約有炭盆銀炭蓽撥一聲，便歸於寂靜。衛雲兮看著他眉間的倦然，半天才抖索問出一句：“淩瀾，告訴我，是不是你的毒又重了？”
手心微微一緊，殷淩瀾淡淡垂下眼眸：“沒事。隻是當時氣岔了。一時失手。”
衛雲兮聽得他的話，心如墜冰雪中。失手？他武功如此之高，一出手必定有全然的把握，怎麼會就失了手？
她還想要問，殷淩瀾已閉上眼，不再說話。
衛雲兮看著他清冷的樣子，心中又痛又急，隻能道：“但是就算失手，你也不應該以身擋劍。萬一……萬一……”
她越想越是後怕，那個萬一怎麼也說不出來。
殷淩瀾微微皺了長眉，想要說什麼卻是咳了起來。他本就有傷在身，這一咳牽扯到了傷口，他疼得臉上冷汗淋淋，可偏偏他一聲不吭，隻是捂住唇，悶聲咳嗽。
衛雲兮看著他難受，偏偏無能為力。隻能在一旁拿出帕子為他拭去額上冷汗。
殷淩瀾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眼看著她焦急的麵色，薄唇一勾，扯出淡淡的笑：“沒有萬一。我不會死的。”
衛雲兮陡然無語，想好的話統統不見蹤影。她哽咽一聲，埋首在他冰冷的掌心，哭道：“為什麼要這麼傻呢。淩瀾……”
一聲一聲的哭泣在暖閣中回蕩。殷淩瀾輕扶她的發，半晌才道：“衛雲衝不能死……他死了，你該有多傷心。所以我不會讓他輕易地就那麼死了。”
衛雲兮怔了怔。
他輕撫她的發，涼薄地笑：“我殺了那麼多人，該殺的，不該殺的統統都殺了。當年的圓慧禪師是最後一個。自此除了我和衛家，再也沒有人能知道你是清雲公主。”
“可是衛國公和衛雲衝卻是千萬要保住的。因為我知道，他們是你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