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親慕容拔殺了我的父皇,我的母後!殺了我的太子哥哥!還有前朝千千萬萬的忠臣!慕容修,你慕容家欠了我楚清雲的何止隻有一條命?!”
殿中寂靜得令人無法呼吸。慕容修定定看著麵前蒼白的衛雲兮,終於低下高傲的頭,低聲:“雲兮……我慕容家對你不起。”
“對不起?”衛雲兮冷冷地笑了起來,有淚滑落臉龐,她狠狠丟給他一張紙一支筆,吐出一個字:“我不要你不值錢對不起!藥方!今日我隻要藥方!”
慕容修瞪著那白紙,半天不動半分。許久,他一推紙筆,麵上已恢複鎮定:“我不會寫。”
華泉一聽,怒道:“你!——”
他手中的長劍就要劃下,衛雲兮抬起手,沉怒蘊在眼底,驚起濤濤暗湧,她咬牙問道:“為何不寫?”
慕容修抬起頭來,深眸中皆是平靜:“雲兮,有些事做錯了不是無法糾正,而是因為糾正錯誤的代價太大,隻能一錯再錯。我的父親謀朝篡位,他的錯到了我的身上,我隻能繼續走下去。我是皇帝。殷淩瀾是一頭被束縛住的猛虎,是一把利刃。我當日毀去這解藥的藥方,就已經決意了不能放了他活路。”
“我父親錯在給了龍影司無上的權力,他為南楚養了一頭隨時可以反噬的猛虎。我若駕馭不了,我隻能毀去他!任何人隻要在我的位置上,一定會如我這般做。”
“無恥!”華泉氣得拔劍橫劈,刷的一聲輕響,鋒利的劍刃已劃過慕容修的發髻,他頭上龍簪掉落,一頭長發散落肩頭,可是眼卻一眨不眨。
衛雲兮看著麵前固執冷血的慕容修,緩緩一笑,輕輕把骨笛放在紅唇邊:“你意已決,我也一定要今夜得到解藥,長夜漫漫。皇上應該會再好好想一想。”
華泉看著她的舉動,身子一掠,已守住了禦書房的門。
慕容修看著近在咫尺的衛雲兮,眸光複雜。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兩人相對是這樣的情形。
衛雲兮低下眼,緩緩吹起手中的骨笛,一道低低嘶啞的聲音從骨笛傳出,她白玉似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動笛孔,神色平靜堅定。慕容修臉上漸漸有了冷汗冒出,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神色變得痛苦,最後變得煞白……
“慕容修,你再不寫,今夜就是你的死期!”華泉抱著劍冷冷地道,十年,他看著殷淩瀾毒發的痛苦,已無數次想看到加諸在殷淩瀾身上的痛,十倍百倍地加在慕容修身上。今日終於能得償所願了!
慕容修要緊牙關,心口的劇痛已令他說不出話來。他竭力伸出手去,想要碰觸衛雲兮的一片衣角,可是隻能痛苦地軟倒在地上。
蠱毒。他早該知道聰慧如衛雲兮恨他的話,一定不會傻得下毒藥,隻會用這種無法捉摸的邪毒!
兩人一路行到此處,真的是山窮水盡,無法再回轉。
衛雲兮停下手中的骨笛,低聲問:“皇上,你寫不寫?”
慕容修這才覺得心口噬心的痛苦漸漸緩和。這痛苦才剛開始他已知道衛雲兮說的話是真的。他抬起被汗水打濕的煞白麵容,聲音沙啞:“就算你逼朕寫出解藥,你也走不出這皇宮!”
“不勞皇上掛心,我們來得了自然也走得出去!”華泉冷冷反諷。
衛雲兮輕撫骨笛,淡淡道:“皇上別忘了,這皇宮曾經姓楚。地下的密道縱橫交錯,皇上沒有十天半月是找不到入口的。”
慕容修臉色一白,這才咬牙道:“若是朕給了你解藥,你又不解朕的蠱毒,又當如何?”
衛雲兮聞言抬頭嫣然一笑:“皇上是說毀諾嗎?”
她聲音輕而堅定:“皇上隻能賭一把了。要生,三個人一起生,要死,我也隻會伴著淩瀾一起死。而皇上隻會坐在這高高的皇位上,孤獨地被蠱蟲腐一點一點地啃噬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