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茫茫如霧,看不清看不明。她睜著美眸側耳聽著樹梢上鳴叫的不知名的鳥兒。一日日的光陰唯有這般消磨。
“雲兮,朕今日請來了一位名醫。你讓他瞧瞧。”慕容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衛雲兮微微皺了皺秀眉,回過頭,淡淡道:“皇上不必再延請名醫了。我的眼睛好不了。”
慕容修看著她雪白的麵上那雙茫然無神的大眼,心頭一窒,卻柔聲勸道:“乖!讓大夫看看,就看一眼。”
他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衛雲兮陡然無言。她自是知道他的辛苦,一麵要整頓南逃的殘部,一麵還要應付花占木這素有異心的狼。而前方還有蕭世行號稱十萬大軍壓來,據聞已到了烏尤邊境。
戰火頃刻就要爆發,這一仗,他許勝不許敗。敗了就是死。可他依然還固執地為她尋醫問藥,哪怕令她眼中多一縷光明亦是好。
這樣的深情,她不想要。
慕容修見她沉默,上前扶著她做在椅上,耐心地勸道:“就看一看,這是烏尤的巫師。聽說治好過一位年過六旬老嫗的盲眼。”
衛雲兮唇角苦澀一勾,終是不忍再駁斥他的話。慕容修見她默許,急忙喚站在門外的巫師進來。過了一會兒,廳中響起奇怪的念咒聲,古怪的香木被點燃,鼻間聞到刺鼻的香氣。她端坐在椅上,一動不動猶如人偶。
過了小半刻,作法完畢。她依然睜著茫然的眼眸,怔怔看著不知名的遠方。慕容修伸手在她眼前輕晃,卻看不到她眼中的一絲變化。
衛雲兮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皇上可知為何我的眼睛始終不會好,藥石無靈嗎?”
慕容修看著她麵上飄渺的笑意,良久才道:“朕知道,你不必說了。”
衛雲兮輕歎:“皇上心中既然知道,就不必再白費了功夫。我的眼睛就是我的心,我心不想它看見,它就不會看見。”她說罷起身,慢慢摸索著離去……
慕容修看著她倔強的身影,終是緊緊捏著手掌,咯咯作響……
心就是眼,眼就是心。她一路走,一路恍惚地笑。她與慕容修一開始就是錯了吧,所以今日他待她再好再溫柔,甚至收起他的暴戾之氣卑微地想要她一個笑容,一句原諒依然不可得。
她與他的路已走絕,隻是他依舊不相信。又是一個可憐人……
廊柱冰涼,她扶著慢慢地走,眼前隻有白茫茫的光影,看不見任何顏色。在那紛亂夜中與殷淩瀾別離時,也許她心中早就預感到了這樣的結局。
江山失色,連日光都慘淡。
“皇後為什麼不想醫好自己的眼睛。”一聲慵懶帶著幾許輕狂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衛雲兮頓住腳步,回頭,卻對不準聲音的來處。她笑著反問:“我為何要醫好自己的眼睛?看到不該看的,豈不是髒了自己的眼?”
那人含笑走上前來,氣息逼近,他看著眼前如白玉一樣美麗蒼白的女子,似笑非笑問答:“皇後想要離開?”
衛雲兮不適地皺了皺眉,悄悄退後一步,道:“我當然想離開。”
她話音剛落,手上一緊,男人已握住了她的素手,聲音低啞:“我有辦法幫皇後離開,隻要……”
他的靠近傳來一股陌生男子的氣息,衛雲兮心中湧起說不出的惡心,猛地甩開他的手,冷笑:“隻要什麼?隻要我委身與你花將軍嗎?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來調戲我?!”
眼前出言不遜的男人便是花占木。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粉麵漲紅的衛雲兮,笑得漫不經心:“美人愛英雄。難道皇後娘娘不喜歡強者嗎?從前的殷淩瀾,後者的蕭世行。皇後娘娘如此多情,為何獨獨不對花某多幾分好顏色呢?”
衛雲兮一怔,等回過神已不假思索揚起手狠狠向他的臉落下。
花占木輕易地就抓住她的手,一擰,將她逼著靠近自己,冷笑:“你就裝吧。你以為你是貞潔烈婦嗎?不過是一個趨炎附勢的蕩婦。給你機會你不要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