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顧芊揚仍把自己一個人在屋內,沒有踏出過房間。
宗子堯來到門口停了腳步,他知道她的想法,同他一樣,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彼此。兩個人認識了這麼久,他始終戴著麵具與她相處,這種欺騙,換了別人也都無法接受。
於她,他有一種歉意。短暫駐足片刻,便離開了。
而屋內的顧芊揚,腦子裏卻是另一般想法。
她不知道要怎麼再去跟宗子堯相處,昔日裏,她隻想著保護他,將他當個孩子般照顧關心,可是現在,一個全新的他,迥然不同的他,不再是以阿堯的身份,而是她的夫君,英勇無敵的沐王,這種突然的改變,她適應不來。
聽聞有人敲門,顧芊揚略加猶豫,仍然說服了自己,遲早都要麵對的,隻是突然打開門,卻看到了跪在自己麵前的天殘。
“王妃,之前多有不敬,屬下特來陪罪。”天殘雙手抱拳,等候發落。
“這……你起來吧,你不曾傷我,何罪之有。”
“謝王妃,王妃還有什麼吩咐?”
其實他之所以來請罪,完全是因為王爺掛念王妃,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特地讓自己前來一問。
“天殘,你進屋吧,我有事情問你。”
天殘疑惑不解,還是跟在顧芊揚身後進了屋。
“坐吧。”
天殘納悶,平日裏這個王妃看起來盛氣淩人的,怎麼今日這般溫和?
天殘哪裏知道,她顧芊揚也是個小女生,也想找人撒嬌玩鬧,隻是嫁入沐王府,一直處於膽戰心驚中,如若不強悍一點,怎麼能夠挨到現在。
“說說沐王三年前發生了什麼吧……”天殘遲疑不定,不知道王妃突然這樣問有何意圖,“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問別人,隻是你是沐王的親信,我自然會信你多一點。”
王妃說得沒錯,沐王府三年前的火災並不是秘密,隻是其中有太多陰謀不被外人所知。
接下來的近一個時辰裏,天殘給顧芊揚講了三年前的沐王府。
三年前的沐王,驍勇善戰,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戰功赫赫,朝中不少元老嫉妒懷恨卻無可奈何。
那個時候,沐王的母妃祺貴妃也頗得聖寵,隻是後來突然有一天,祺貴妃的親信前來通傳說,沐王生了大病,恐怕是必死無疑,當時東陵皇被邊關戰事所累,祺貴妃一人帶領一行護衛和太醫連夜出宮前往沐王府。
當天晚上,沐王府起了一場大火。在沐王府的後院裏,人們挖出了兩具燒焦的屍體,容顏盡毀,經確認,一具屍體是祺貴妃,另一個是白穎。而在屍體旁邊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沐王,醒來之後變得癡癡呆呆。
這是一場陰謀,因為沐王當時勢力較弱,朝中元老對自己的兵權虎視眈眈,祺貴妃喪命,沐王失了靠山,隻好暫時裝瘋賣傻,這一裝,就是三年。
這三年,沐王一直在發動暗衛暗中調查當年事件的前因後果,意外發現這一切的主使,似乎與皇後太子一族有關。
聽完天殘的講述,顧芊揚覺得頭皮發麻,皇家生活真是驚心動魄,為了權勢,為了一己私利,視生命如浮萍草芥,這些人的高位,腳下有多少白骨成枯。
而宗子堯,他一個人獨自承受了多少?
陰謀詭計,喪母之痛,三年來他是如何挨過癡傻屈尊的日子,又獨自一人體會了多少人情冷暖?
想到這裏,顧芊揚的心裏感慨萬千,心裏自問,她的出現,對他來說,會不會讓他的生活有一些變化?
“王妃,你不要怪王爺隱瞞真相,天殘意氣用事,多次對王妃猜忌懷疑,但是王爺對王妃始終信任非常,所以,王妃……”天殘的話沒有說完,但是顧芊揚心裏已明白。
這個天殘不喜自己,但是卻對沐王忠心耿耿,若非沐王的情意,他怎麼會與自己全盤訴說沐王的過去。
阿堯,我到底要將你放在什麼樣的位置?
“天殘,你剛才說沐王身邊有兩具燒焦的屍體,祺貴妃是沐王母妃,那白穎是誰?”顧芊揚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白穎不會是一個宮女丫鬟,不然天殘不會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會在講述這件事情的時候特意提了一句,隻能說明,這個白穎,身份特殊……
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天殘突然不知所措,一旦說了,萬一沐王怪罪下來,他可擔待不起,這下……
“你說吧,我保證不告訴沐王,就當我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