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一天,溫透有了孩子,容蓉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幫她處理。
容蓉在心裏安慰著自己,她隻是在履行承諾而已。
隻是在履行承諾。
說好了要為自己的。
可是這時,也由不得她多問一句:“你真的決定了嗎?”
話裏的試探再明顯不過。
溫透終於抬頭,以極緩極緩的速度看了她一眼,依舊是麵無表情,可是那眼裏的冷,卻駭得容蓉心頭微抖了一下。
“去吧。”溫透看著她,而後緩緩的將頭扭向窗外,用近似模糊的語氣說道:“把藥拿過來——也應該來了。”
今日似乎是立秋了。
溫透站在窗口,看著底下行色匆匆的行人,很少有穿著病號服的,大多都是家屬過來探病,手裏或多或少都拿著補品,麵色也是十分灰敗,提不起一絲喜色。
她驀然想起一句話來。
醫院的牆壁比起教堂,得到更多真情實意的禱告。
是了,在這醫院裏,生生死死,都交到了別人的手裏,又甚者,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火化櫃裏一抬,就什麼也沒有了。
所以,現在有那麼多的佛係少男少女,講究,人活著,圖個開心就好,哪怕什麼都沒有。
可是啊,可是……當你的家人等在手術台前,等著錢救命時,你能佛係嗎?當你的孩子在保溫箱裏,錢不到位不給藥的時候,你能佛係嗎?
佛係,隻是一種逃避的狀態。
溫透還活著,背後有無數雙手在推著她走,佛係,與她無關。
伸手緩緩的撫上肚子,就像是能感覺到裏麵的跳動一般,她苦笑,要個孩子?恐怕與她終究是無緣的。
有些生命,本不該來到這世上受苦的,與其日後讓他終生不快樂,不如現在就把它掐死在搖籃裏。
容蓉去準備藥物的時候,並沒有在醫院裏拿藥,而是去了醫院之外的藥房裏買了藥,她是一個醫學生,當然知道什麼樣的藥是中成藥,在保證最大藥效的同時,能夠不傷身體。
隻是這藥有些麻煩,藥店裏一般不給賣,不過也幸好她有個同學便是在做醫藥代表的,她讓她從店裏拿了一些。
“我真羨慕你,以後可以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當一名醫生,這麼多年的醫學專業也沒有白念。”同學十分羨慕,拉著她的手,有些心酸,又有些感慨:“好好珍惜吧,畢竟並不是誰都能當一個醫生的。”
容蓉笑笑,道了謝,便走了。
她沒有說什麼,因為她心裏清楚,這個醫生,她的位置,不穩。
可是當她見完同學之後,最初的決心,又更加的堅定了。
一個班四十多個同學,真正能走到手術台的,不超過十個,大多數的人,要麼去做了與醫學不相關的工作,要麼就去在小醫院裏屈就著,甚至還有在縣城裏開了診所的,想混又沒有背景的,便是眼前的路子,去做醫藥代表,也算是曲線救國,沾了點兒邊了。
真正像她一樣,這麼幸運可以當初習生並且有機會留下來的,屈指可數。
所以,不管她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