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才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他坐的越久,就越能想象得到回家之後張母暴跳如雷的模樣。
一想起回去之後就又要麵對張母的奪命追問,張秀才就忍不住一聲接一聲的歎氣。
寧木子在旁看著有點兒好笑,卻又不敢真的笑出聲,張秀才變成這樣跟她也有一定的關係,這時候幸災樂禍就太說不過去了。
張秀才自個兒在那坐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硬著頭皮撐著桌子站了起來,“陳奶奶,勞煩您把我送回家吧……”
“哎呦,好好好,你先在這兒等會兒!”陳奶奶擦擦一手的水,趕快過去幫張秀才套車。
張秀才就亦步亦趨的跟在陳奶奶身後,等她把車給套好了,兩人坐著車出了門。
臨走之前,張秀才蔫頭耷腦的同寧木子道別,“寧姑娘,等我下次再來看你。”
寧木子倒希望他以後都別來了,可腿長在人家自己身上,她也毫無辦法,隻能道,“你先回去養好傷吧,等傷好一點兒了再說。”
送走了張秀才,寧木子可算是清閑了,就連周遭空氣都覺得順暢了不少。
屋裏唯一的那張床塌了之後,上頭放著的許多東西都還沒整理。
先前是沒時間也沒精力,現在閑下來了,寧木子就把床上的東西都收拾了收拾,準備拿到河邊洗洗。
整理東西的時候,恰巧發現了件盧延留下來的外衣。
寧木子原以為她將盧延的東西都收拾整好了,原來還漏了這麼一件。
拿起衣服的時候,寧木子眼前情不自禁就浮現出了盧延的身影。
如今盧家村已經漸漸冷了,不知京城天氣如何,盧延在那適不適應,有沒有厚衣服可穿……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盧延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寧木子一想這些東西就容易出神,等她被落在手背上的眼淚燙醒的時候,這才驚覺自己已經發了許久的呆。
原來一直一來的不刻意想起,並不意味著真的就能不在意。
她隻是把這份壓抑的感情隱埋在了心底,偶爾不經意觸及,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不在意。
如果不是盧延這次離開,寧木子可能也無法發覺自己對他的感情能如此深刻,有些東西,真的隻有失去之後才察覺到它的重要性。
寧木子伸手抹了抹眼淚,即便身邊沒有人,她也依然保持臉上的笑容。
盧延那件被遺忘的衣服最終被壓入了盆底,寧木子端著木盆,慢悠悠踱到河邊去洗衣服。
河岸上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寧木子照例挑了個偏僻人少的地方,挽起袖子開始浣洗。
河邊也是八卦的一個重要的產生地,愛嚼舌根的婦人們喜歡邊洗衣服邊說閑話。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河邊,一見寧木子來,就趕緊收了聲。
大家手上洗著自己的衣服,眼睛卻時不時的朝寧木子瞟兩眼,嘴角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相互之間眼神對上了,還定要擠眉弄眼一番。
寧木子對此毫不在意,她這種眼神承受的太多了,早就已經習慣了。
別人愛看就讓她們看去,反正被看兩眼也不會少幾塊兒肉。
寧木子先把衣服拿皂角水都泡上,底下的衣服翻到上頭來,露出盧延的那件外衣,寧木子隨手揉搓了幾下,就又塞回了盆裏。
殊不知,周圍看熱鬧的人,一見那件男款的外衣,眼睛都睜大了!
那盧延又不在家,寧木子在這兒洗男人的衣服,還不知洗的是哪個野男人的呢!
盧燕花端著盆子過來,眼尖的看見了不遠處的寧木子,撇了撇嘴,掐尖了嗓子不滿道,“今天啊,真是晦氣!居然跟這種人一塊兒洗衣服,想想就覺得倒黴!”
這話裏說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們姐妹二人相遇,原來又是一出好戲。
周圍人明麵上各自洗著衣服,背地裏都悄悄豎起了耳朵,密切關注著她們倆的情況。
寧木子聞聲微頓了手中動作,側臉輕飄飄看了盧燕花一眼,嘴角還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寧木子神色也是淡淡的,像是根本就不把盧燕花放到心裏,跟個看小孩耍無賴的大人一樣。
她也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接著繼續洗起了衣服。
盧燕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此寧木子此刻的雲淡風輕,襯托的自己就像個跳梁小醜般。
她自己默默在了起了一會兒,心裏冷哼一聲,端著盆子一扭一扭的,故意到了寧木子身邊。
“喂,靠那邊去去,真是擠死了!”那麼大的地方,盧燕花非要往寧木子身邊擠,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寧木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