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主仆身份像是反過來一樣,楊菲兒倒更像是這院子裏的女主人,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寧木子本來也沒指望楊菲兒會感謝自己,所以對她這態度也沒什麼意見,又叮囑了幾句讓她早點兒喝藥,就先一步走了。
看見人走了,楊菲兒倒沒急著喝藥,而是從自己的梳妝盒裏取出來一支銀釵。
那釵子是全新的從未用過的,最末端綴著大顆的南珠,釵身上蔓延著繁複的花紋。
楊菲兒將銀釵簡單處理過後,眼神一冷,就將銀釵插進了方才的藥碗裏,她在驗毒。
“楊姑娘,你……”
寧木子從外頭進來,看清楊菲兒的動作之後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保持著張著嘴的樣子,形態有些可笑。
楊菲兒本就心虛,她手猛的一抖,藥碗就被碰掉了,褐色的藥汁迸濺出來濡濕了她素色的鞋麵,她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寧木子垂在身側的雙手握了握,低著頭轉過身,看不見她臉上神色,隻是聲線偏冷,“我再去給你熬一碗。”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楊菲兒緊抿了抿下唇,她手上拿著的釵子末端還在滴著藥汁,楊菲兒使勁兒握了握,將上頭的花紋都印在掌心。
寧木子一個人在廚房裏生火,燒水,煮藥。
柴火燃著的煙熏得她睜不開眼,她猛磕了幾聲,揉著被煙熏紅的眼跑出了廚房。
摸了摸眼角溢出的無用的淚水,寧木子眼睛盯著楊菲兒房間的方向,眼尾發冷。
她竟然不知,楊菲兒已經防範她到了如此地步。
她若是真想害楊菲兒性命,必定有千萬種方法讓她死的悄無聲息,哪裏會選擇最笨的這一種呢?
好好的一顆心被別人這樣踐踏,寧木子也想不通以後該怎樣對待楊菲兒。
眼前光影一晃,回過神時付延銘高大的身影已經立於眼前。
看寧木子的眼尾紅紅的,像極了剛哭過,付延銘就斂了眉,長滿粗繭的手指摩擦她眼角,“怎麼了?”
寧木子偏頭躲過,露出一個有些可憐的表情,“裏頭太熏了,出來避一會兒。”
說完這話,寧木子還順勢吸了吸鼻子,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
付延銘越過她往廚房看了看,果然就見裏頭彌漫著滾滾青煙,灶台上的水已經開始冒泡了。
越過寧木子,付延銘蹲在灶火旁邊搗鼓了一會兒,又將廚房的兩扇窗戶都打開,裏頭的青煙才漸漸散了。
他站在裏頭,朝外頭輕喊,“可以了。”
寧木子聞聲從外頭進去,裏頭果然已經沒了那股嗆人的煙味兒,就是付延銘衣領的白色花紋被熏得有些發黃。
將手邊的藥拆開倒進去,寧木子一邊攪拌著藥,另一邊還誇讚道,“你可真厲害!”
付延銘抿了抿唇,上挑的眼尾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寧木子煮藥的時候,他就在身後站著,“方才不是煮過了?”
聽見這話,寧木子攪拌的手頓了頓,聲音悶悶的傳來,“出了點兒意外,藥碗摔碎了,藥自然也灑了。”
付延銘沒問是怎樣的意外,看寧木子的表情,這意外肯定也不大美好。
藥又重新煮好,寧木子拿碗盛著放在灶台上。
等到涼的差不多了,她伸手正要端碗,想到了什麼手又縮了回來,那胳膊肘碰碰付延銘,“你給她送去。”
“我?”
付延銘心中略有些驚訝,疑惑的看著寧木子,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這隻是一句玩笑話,或者隻是寧木子的試探。
奈何這回寧木子卻是認真的,她及其肯定的點了點頭,又重複了一遍,“你給她送吧。”
付延銘遲遲不肯動手,就跟寧木子大眼瞪小眼的在廚房裏跟兩根木頭一樣的杵著。
寧木子同他對視了一會兒,幾不可聞的歎了聲氣,伸手要拿旁邊的藥碗,“罷了罷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手才剛伸出一半,已經被付延銘給握住了,他將藥碗從寧木子手下搶過來,簡短道,“等著。”
寧木子看著他端著碗進了楊菲兒的房,心中悶悶的有些置氣。
這回總不能再怕她了吧?
付延銘從進去到出來全程不超兩分鍾,寧木子還沒來得及鬱悶,付延銘已經上前執起了她的手,“走吧。”
感受到付延銘大掌有力的回握,寧木子心中漸暖,方才因為楊菲兒所引起的不愉快也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