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在房中睡了一天,傍晚聽見小年夜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寧木子才悠悠轉醒。
手摸上身邊已經冷掉的床鋪時還有些發愣,寧木子慢悠悠從床上坐起。房間裏的火爐燒的很足,可聽到外頭熱鬧的鞭炮聲,聯想到自己獨守京城,便覺通身寒冷。
身子怕冷的蜷縮在一起,寧木子交疊了手臂放在膝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她睡了一天,半滴油水未進。海棠擔心她身體吃不消,時不時悄聲進來看看,隻等著寧木子醒來後好張羅飯菜。
這時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正是海棠壓低了聲音重新進來。隔著重重的床幔,海棠也瞧不清裏頭的狀況,盡可能壓低聲音喚道,“夫人?夫人,您醒了嗎?”
寧木子將她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可此刻渾身疲乏的連根指頭都抬不起來。動動嘴唇又是幹澀的黏在一起,便沒了出聲的想法。
海棠叫了兩聲猶覺不妥,便放緩了腳步來到寧木子窗前。素手將床幔輕輕一撥,就見寧木子正在床角縮成一團,整個人不期然的嚇了一跳。
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海棠便又鎮定的上前,拂手將床幔收起,謝天謝地道,“您可算是醒了!廚房的晚膳已經好了,王伯已經派人來問了三遍,隻等著您開飯呢!”
寧木子仍舊神色懨懨,一副提不起精力的模樣,半晌才開口道,“送上來吧。”
海棠看著寧木子欲言又止,心中許多話想同她講。不過一見寧木子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便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幾日,付延銘派來暗中保護寧木子的手下鄭林送來前線來信。
信正是付延銘寫的,寧木子見到信封熟悉的字跡,這才像是活過來一般。
三兩下拆開信封,寧木子一目十行的讀了起來。讀完之後又細細看了一遍,這才將信紙妥善保存在妝奩中,壓在最底下。
付延銘的來信很簡單,大抵就是他已經到了塞北邊界,要寧木子勿念。付延銘本來就是個話不多的人,即便寫信也隻有寥寥數行。
寧木子讀完信後才算心安,又抓緊給付延銘回了一封。除了不厭其煩的叮囑他生活上的瑣事之外,又大致描述了一遍這幾日府中瑣事,末了盼他早日得勝歸來。
目睹鄭林拿著書信快速消失於庭院,寧木子這才展露了連日來的第一個笑臉。
海棠進來送茶點的時候,恰逢寧木子臉上笑容還未收回。見寧木子笑了,海棠這便也跟著喜道,“夫人總算是開心點了。這些時日見您整日愁眉不語,奴婢可是時時擔心呢!”
這話並不是討好主人的作假,海棠這些日子對她的擔憂,寧木子也是看在心中。此刻便展顏對海棠笑了,“倒教你們擔心了。”
日子總算是如常過了,除了身邊少了付延銘之外,生活與往常相比倒是沒什麼差別。寧木子反常了幾天也終於接受了付延銘到塞北打仗的現實,又恢複了從前的模樣。
年關將近,寧府派人來鎮北將軍府遞來消息,邀寧木子回娘家一道過年。想來是付延銘臨走的時候有了交待,寧家的消息才能來的如此之快。
海棠看寧木子坐在桌邊思索,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心中所想,在旁斟酌問道,“夫人,咱們要回寧府嗎?”
平心而論,海棠自己是想回去的。她畢竟是寧府出來的丫鬟,對寧府自然有更深一層的歸屬感。將軍府雖然日子過得也不錯,可心裏還是念著寧府的。
寧木子卻與她不同,沉吟了片刻就拒絕道,“過幾天再回去也不遲。”
聽到這聲,海棠自是神色難掩的失落,不過還是撐起精神應了“是”,回去給那小廝複命答話去了。
眼看到了年底,將軍府已經開始置辦起年貨。大小瑣事雖然不必寧木子親手操辦,可也少不得是要過目的。
付延銘不在,她便是將軍府中唯一的女主人,府中事務都得過目。即便是王伯能分憂,最終也有些避不開寧木子親自處理。
就在寧木子正為年貨操勞,忙的暈頭轉向的時候,朝中傳來另一個大消息——五皇子向薛丞相提親,丞相允了。薛采露與五皇子的婚事,就定在了年後。
隨著這樁婚事的定下,朝中局勢也在暗暗改變。皇帝如今害病臥床不起,三皇子一派最為得力的付延銘卻被外派作戰塞北,而五皇子卻籠絡了最為得力的文臣薛丞相,有些原來的陣營正在倒戈。
寧木子不了解這些朝中事,聽到了這個消息更多的卻是歎息。薛采露喜歡付延銘,有心的人都能看出來。如今嫁給五皇子,從某個方麵來講,倒是成了政治聯姻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