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一去,等再回來的時候麵色已然不大好看。皇上朝她遞去了詢問的目光,兩人視線相融交換了眼色,最終又歸於平靜。
寧木子專心吃著自己的菜,偶爾偷偷朝兩人投去一眼。不過這兩人都是不一般的,即便心中有怨也能保持笑意盈盈的,屬實看不出什麼來。
宮宴過半,皇後便借口最先退下。不過皇後不在,眾女眷倒也沒了喝酒的必要,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
寧木子從一開始就在吃,這會兒卻是有些撐的了,空著的手揉了揉肚子,小腹微凸,再加上她穿的這套衣服有束腰,勒得慌。
禦膳樣樣都好,寧木子覺得自己隻是各自嚐了一些,還沒正式開吃呢,居然已經吃不下了!
可惜,實在是可惜……
付延銘又替她夾了一輪菜,卻見寧木子已經放下了筷子,便以眼神詢問。寧木子壓低了聲音回答,“有些脹肚,我想出去走走。”
付延銘下一秒就握住了她的手,堅持道,“我跟你一起。”
“可是,”寧木子遲疑的看了眼付延銘麵前的菜,“你都沒吃多少東西,還是坐下吃一點吧,我去去就回來。”
付延銘這一晚上淨替她夾菜了,倒是沒見他吃多少東西。寧木子自己雖然吃撐了,可付延銘恐怕還是空的。
“不妨事。”
付延銘輕輕搖了頭,“這兒的菜不和胃口,我想吃木子親手做的。”
寧木子耳根一紅,莫名的覺得付延銘此刻的語氣像極了撒嬌。她自己的手藝自己還是了解的,雖然比普通人強上不少,可跟禦廚相比就差的多了。
“走吧。”
付延銘說話間已經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周圍官員和女眷的眼睛若有似無的落在寧木子身上,這都讓她不自在起來,隻好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特意通稟,付延銘隻是朝主位上的皇帝略一點頭,兩人便牽著手出去了。
夜裏風有些冷,付延銘接過殿外宮女手捧的披風,替寧木子緊緊裹住。
身後大殿歌舞升平,寧木子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走一走,付延銘便牽著她慢悠悠的朝宮殿後走去。
皇宮中出了宮殿就還是宮殿,大晚上看起來,除了店門口的匾額之外,沒有任何不同。
八角宮燈沿著牆沿每隔一段距離垂下一個,將整段牆都照的很亮,不過亮度的範圍卻不大,另有一半完全籠在黑暗中。
寧木子一出來,眼前總是晃過她白日裏見過的那段手臂,心底發怵,挽著付延銘胳膊的手就更緊了一些。
“冷?”
付延銘察覺到她的異樣,耐心的低下頭又替她將領口籠了籠。
寧木子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想些亂七八糟的反而嚇到了自己,便順勢應下,“有點兒。”
“走到裏麵來。”兩人交換了位置,付延銘走到外側,讓寧木子靠著牆走。
一麵有高牆遮擋,另一麵有付延銘高大的身軀,披風又很厚,抱著付延銘胳膊的手又收的緊,這時再說冷就說不過去了。
可是寧木子還是想起今日見過的那條手臂,甚至沒想象得到貴妃死前蒼白的麵容,甚至是墜井的過程中,臉上磕在堅硬的石壁上流血的傷口,越想就越害怕。
她甚至微妙的發現,自己不止是對動物,就連對死去的貴妃最後的感情也有一定的領悟,不過那種領悟比不上對動物的深刻罷了。
“你怎麼了?”
付延銘走了兩步便停下了腳步,他清晰的感覺到寧木子的身體在發抖。低頭雙手抓著她手臂,付延銘肯定道,“你不是冷,是在害怕?”
寧木子搖了頭,有些尷尬的笑道,“沒有害怕。好端端的,我會怕什麼呢?”
嘴硬的厲害,她身子卻也跟著抖得厲害。付延銘並不傻,聯係到今日在宮中的見聞,立刻便得出了結論,“今日在禦花園,娘子是不是看到了看到了什麼?”
寧木子見他猜到了,便再也裝不下去了,反手緊握住付延銘的胳膊,失落的笑道,“倒也不是害怕,隻是有些後怕。兩人相爭,必有一傷,這次失敗的是他們,我們成功的活了下來,站在這塊兒土地上歌舞升平,共享盛世。可如果當初有尺寸之差,或許咱們就站不到這裏來了。”
貴妃在奪嫡的鬥爭中失敗,隻剩下個投井的結局。如果當初失敗的是他們這一方,落得今日結局的便要換人了。
“沒有這樣的可能,我會護好你的。”付延銘語氣堅定,態度也很堅決。
寧木子在感動的同時卻又不得不保持清醒,“那要有個萬一呢?你總不能時時保護好我,總會有個疏漏。何況不止是我,慕慕也需要保護。你一個人照看我們兩個,真的能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