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木子被付延銘捂著眼睛帶到了轎子上。上轎之後,付延銘便主動與寧木子換了位置,坐在了靠裏的那側,確保寧木子完全不會接觸到屍體。
抬轎的太監們看夠了熱鬧,也便老老實實的又重新抬起了轎子。
寧木子感動於付延銘的心細如發,又為昔日貴妃的下場感到唏噓。
上次她在皇後宮中的時候見過貴妃一次,是個張揚明豔的靚麗美人,第二次再在宮中相見,竟然成了這種方式。
寧木子忍不住搖頭半晌,停滯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語的道,“五皇子和皇妃都死了,臨死前被扣上的是謀逆之罪,貴妃在宮中的日子想來也難過不少。”
付延銘沉默了一瞬,低語道,“這宮中沒有一個是幹淨的。她如今這樣,也算是自食惡果。這後宮中恨她、想她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個,依這樣的方式自我了斷,也算是保全了最後的體麵。”
何況今日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禦花園裏來往人員數目睽睽,選擇這樣一個時候,這樣的一個地點投井自盡,從某種方麵來說算是成功惡心了如今的皇上一把。
原本寧木子還懷疑貴妃是不是被人陷害才這樣死,想通了以後就莫名覺得這樣更符合她的風格。她不好過,別人也不能好過,死也要成功惡心到別人!
嘖嘖嘴,寧木子對貴妃的那點僅存的憐憫心也沒了,就隻剩感慨這個女人好手段。
軟轎走了一會兒便到了宴廳門口,還沒下轎就聽到了四處交往的話聲。
付延銘和寧木子兩人一前一後的下了轎子,付延銘剛扶著寧木子在地上站定,立刻便有人上來應承,“見過付將軍,也見過付夫人。付將軍英雄蓋世,付夫人典雅大方,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無論是誰被誇獎都會高興,尤其是還被誇獎夫妻二人相配。寧木子心花怒放,麵上卻隻是淡淡彎了唇角,露出一個得體的笑,溫順的站在付延銘身邊。
付延銘是武將,自然說不出像那人一樣綺麗的話,隻是淡淡道了句,“多謝大人。”
他態度雖冷,可眾人都知道他是如今皇上最得力的幹將,付延銘曾做過皇上幼時的陪讀,又為新皇登基立下了汗馬功勞,兩人間的關係說不清多牢固。就是一張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這群官員也願意笑著腆臉貼上。
被外間的官員絆住了身子,等到兩人走進宴廳的時候,晚會已經快要開始了。
絲竹管弦,樂音靡靡。付延銘領著寧木子一進來,門口負責的宮女便施施然行了一禮,低頭帶著兩人到達屬於他們的座位上。
付延銘的位置在次於禦座之下的第二位,宴會上的座次順序代表的是朝中地位,而付延銘的這一位置,顯然要比絕大多數的文臣都要高的多。
現在宴會還沒開始,除了奏響的曲子就是大臣們交談的聲音,都是些無意義的話題。寧木子吃了點兒麵前的水果,無聊的撐著腦袋朝殿外看。
音樂聽得她昏昏欲睡,特別是今日因為過於緊張起來的還早。這會兒到了殿中之後,心情詭異的就平靜了下來,甚至還有些困。
嗬欠自然是沒法打的,寧木子隻好將嗬欠咽下,擠得兩隻眼睛都是水汪汪的,頗為可憐。
她轉頭便朝付延銘眨了眨眼睛,倒是見付延銘明顯驚了一下,接著將腦袋湊過來小聲問道,“餓了麼?要是餓的話,就先吃點水果墊墊肚子。”
她像是那種會被餓哭的人嗎?
寧木子抽抽嘴角,深深感受到付延銘到底對她有著多深的誤解。
兩人腦袋湊在一起小聲說了會兒話,聽到周圍都安靜下來,兩人便也跟著坐直了身子安靜了下來。
上頭的兩個主位旁邊各占了兩個太監,一人手中捧著金黃的聖旨態度端正,另一人則手中插著拂塵。插著拂塵的那位竟是薑公公,先皇服侍的太監變成了新皇,或者說這薑公公本來就是三皇子的人罷了。
拂塵往旁輕輕一撥,就聽見薑公公朗聲道,“皇上駕到!——”
底下坐著的一眾臣子立刻便安靜的跪在了地上,額頭緊貼著地麵,便是連大氣也不敢出。寧木子自是與付延銘一同跪著,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最後徹底停下不動了,眾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齊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什麼的雖然太誇張,不過寧木子入鄉隨俗也便跟著喊了兩句。
喊過之後,便聽薑公公又喊道,“眾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