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巧舌如簧的寧木子,如今舌頭卻像是打了結一樣,說什麼都猶猶豫豫的。
付延銘發現了寧木子的一樣,伸手抓住她的手,安撫道,“別緊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必覺得害怕或者不好意思。”
寧木子挫敗的點點頭,抬頭對上付延銘飽含笑意的目光,心中這才升起了一些細微的勇氣。
深吸了口氣,對著墳包真誠道,“付延銘這些年吃了很多的哭,我們倆雖然說一開始走在一起算是不得已,如今卻也有了感情。他這些年來過的不容易,您和他都是守衛南國,護衛家園的英雄,以後我會和他好好過日子。我想他以前的日子一定走得很艱難,不過往後都由我陪他。”
寧木子還是有些語無倫次,不過到底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他現在已經不當將軍了。南國盛世太平,也該有新人更替取代他的角色。江上代有才人出,如此才能守得百年繁榮。希望您知道了以後不要怪他,不是他不想保家衛國的,隻是年輕人更需要機會。”
一連串說完這些之後,寧木子朝地上磕了幾個頭,響不響的不知道,倒是沾上了一額頭的沙子。
她將額頭的沙子細細拂到手中,又將這一捧沙子放到了它們該回的地方。
付延銘又磕了幾個頭,說了些絮絮叨叨的沒營養的話,這才帶著寧木子一並起身。
老將軍的墳塚是用泥沙堆成的,最上頭一層本來是些沙子,不過由於風吹日曬,頂層的沙子越來越淺薄,原本的墳包才變得越來越小。恐怕假以時日,這塊兒小墳包就要被夷為平地了。
寧木子懷疑他們下次再來的時候還能不能看見這塊兒墳包了,便從周圍抓了一些沙子往上頭堆砌。不過這些流沙很容易就又順著墳包滑了下去,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算了。”付延銘見寧木子還想繼續,便抓住了她的手,“不必做這些,就算這裏夷為平地,我也同樣會找出來。況且按照義父的脾性,咱們來這裏祭拜一次也就夠了,多了反而使他厭煩。”
從付延銘的話中,寧木子猜出這位已故的老將軍也是位有自己個性的人。既然付延銘都這樣說了,寧木子也就沒再繼續糾結。
兩人又先後戴上了麵紗,一起騎馬往回走。漫漫黃沙中隻有他們二人駕馬馳騁,周遭百裏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寧木子心中疑惑,“老將軍怎麼葬身在了這麼偏僻的地方呢?”
“這是他的意願。”付延銘的聲音透過胸腔振動從頂部傳來,“當年我們在這兒打仗,義父沒能活到戰爭結束便遭到暗算喪了命。他唯一的意願,就是讓我們在勝利之後,將他埋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上。”
所以聽付延銘的口氣,當年那場仗他們一定贏了,隻可惜贏得太慘烈,喪失了當時的大將軍。
寧木子難以想象他們如今腳下的這片黃沙曾經曆經了這樣殘酷的戰爭,當年的血淚,如今都埋葬在了腳底的這片黃沙下。也許隻有親身經曆的人,才能懂得每一場戰爭的真正意義。
兩人騎馬在沙漠上行了小半日,中間又停下補充了幹糧和水,才在吃飽喝足之後開始上路。
騎馬進了涼州城的時候,寧木子已經在馬上坐了快一天,渾身都快顛散架了。特別是遇見崎嶇的山路,寧木子簡直懷疑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能被顛的吐出來。
如今總算到了城中的平路,寧木子二話不說就下了馬,非要拉著付延銘一起走回客棧。
這麼個小小的心願付延銘當然得滿足,他最先下了馬,站在地上準備迎接寧木子。寧木子的兩條腿都是酸軟的,腳一沾地腿就軟了半截,付延銘就勢將她攬進了懷裏。
靠在付延銘的胸口休息了一會兒,寧木子的兩條腿才漸漸恢複知覺。走在平坦的路上時,卻依舊有種輕飄飄的,如同踩在棉花之上的不真實感。
兩人到馬市退了租賃來的這匹馬,牽著手慢悠悠的往客棧走。此時街道上的攤販已經漸漸的多了起來,沿街的叫賣也開始熱鬧。
日頭已經斜落下去,周邊泛黃,染得整片天空都成了黃色。周圍卻有不少黃土堆砌的房子,走在這樣的街道上,倒有些別樣的風情。
等到回到客棧之後,寧木子才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要廢了。從城裏走到客棧並沒有多遠,可她在馬上卻是整整顛了一天。
晚飯粗略的吃過之後收拾了一下,寧木子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