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喜沒想到自己也有孤陋寡聞的一天, 這京城竟還有專門迎女客的風月場所。
她好奇頓生,拉著聞人盈月直奔情海樓。
然而在小巷裏七拐八繞終於看到了情海樓後,她歪頭盯著麵前的小破門, 這和自己想象的風月場所差距實在有點大,她回頭看向聞人盈月,“是不是弄錯地點了?”
“對。”聞人盈月認真點頭, “可能我記錯了, 下次再來吧, 我們走吧。”
說著就拉著餘歡喜的袖子往外扒拉。
自己去長見識的, 就算被家裏人抓到了也不會出什麼事,最多就是被關禁閉。
但加上餘姐姐,那就不是自家的事了。
太子會扒了我哥的皮!
聞人盈月現在就是後悔, 怎麼就沒守住呢,怎麼餘姐姐一問就說出來了呢!
餘歡喜由著她扒拉, 身子不動如鍾,挑眉打量了她一會兒,點頭。
“就是這了。”
說完就抬腳往裏走, 扒拉著她衣袖的聞人盈月也一同被拽了進去。
踏進小破門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側牆上的燈台忽明忽暗,莫名感覺有些陰森,聞人盈月緊緊抱著餘歡喜的手臂。
其實並不陰森, 這燈台下都有人站著, 就是始終垂首,從未直視客人容顏。
餘歡喜視線在甬道兩側的數個木門劃過。
她數了下, 看到終點時,一共八個木門。
又是一道木門,這次有兩人守在門前, 也是垂首斂目,無言呈上兩副麵紗。
這舉動夠貼心的。
餘歡喜挑了挑眉,取過黑色流蘇的麵紗戴上。
聞人盈月跟著她的動作也戴上麵紗。
守門人推開木門,裏麵是一條青石板路,“兩位隨著小道一路前行便是。”
餘歡喜頷首,踏過門檻走上小道。
裏麵就是普通的園子,竹林假山,順著蜿蜒小道一路前行,風景一直不變。
這裏燈火如晝,聞人盈月也大了膽子,“樓呢?”
走了好一會兒了,傳說中的情海樓始終不見真麵目。
餘歡喜淡淡道:“且得走一會兒呢。”
聞人盈月:“餘姐姐你怎麼知道?”
“猜的。”
她說:“那甬道那麼長,那麼多木門,如果沒猜錯,那木門後麵應該是近道,若發生什麼意外,他們可以盡快通知。”
畢竟是風月場所,抓女幹可太正常了。
不過那木門後麵應該還有別的玄機,不然他們可以抄近道,抓女幹的看到了自然也可以破門追上。
聞人盈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盈秀跟我說這情海樓從來沒出過岔子,一點風波都沒鬧出來的,讓我放心看熱鬧,甩掉家裏人就行。”
噢,還有聞人盈秀。
餘歡喜心裏默默添上了這個人名,這也是個膽子大的。
這園子其實不大,但小路實在蜿蜒,繞來繞去,你想直行都沒法,因為總有假山擋道。
在裏麵繞了半天,眼睛都快繞暈了才終於看到了一座青色小樓,燈籠高掛,樓前竹林夾道,鼻尖隱隱傳來寧靜好聞的竹香,混不似風月場所,倒像雅致隱居之地了。
餘歡喜眸中興致更濃。
兩個半大小童迎了上來,生得很是伶俐,臉上滿是笑意。
但當他們走進,看到帶著麵紗隻露出眉眼的餘歡喜時,呼吸下意識一滯,隨即正常了臉色。
“兩位姐姐可是第一次來?”
兩個小童都看聞人盈月,都沒看餘歡喜。
餘歡喜的視線劃過他們略顯僵硬的側臉。
反正都已經進來了,聞人盈月也不去想被家裏發現這件事後有什麼後果了,她興致盎然的點頭,和小童交談一番後,又問了餘歡喜的意見,隨即走進青色小樓。
兩人都沒選二樓,而是在一樓大廳坐下。
餘歡喜看著其中一名小童匆匆往樓上去了,她眸色動了動,隨即打量四周。
這一樓的陳設和它的外表一致,也是清雅宜人,不見半分奢靡之氣,主要是這裏的小倌們,或清俊或豔麗,都是原本姿容,並未塗脂抹粉,氣質十分幹淨。
對,風月場所,幹淨。
很詭異也莫名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餘歡喜看著大堂撫琴的男子,一曲平恨調彈出淡淡離愁,聞之心傷,左邊那桌的婦人,本就帶著淒苦之色,這琴聲一出,她哭得更厲害了,她身邊那名小倌溫聲勸慰,她抽噎著點頭,然後又一通酒水狂點。
餘歡喜:“…………”
原來是這麼掙錢的麼。
“姐姐好,姐姐是第一次來麼?”
清潤元朗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餘歡喜收回目光抬頭看去,就見一書生打扮的青衫小郎站在一旁,年雖不大,十五六的年紀,眉清目朗,見餘歡喜看過來,害羞一笑,頰邊兩個小酒窩跑了出來。
這哪裏是小倌,這分明就是個讀書郎。
餘歡喜眼中興味更濃,微抬下巴,“坐。”
“怎麼稱呼?”
小郎笑道:“小生姓張,單名隨。”
“小生?”餘歡喜往後一靠躺進椅背,“你是讀書人?”
張隨點頭。
“小生家中清貧,偶爾來掙些紙墨錢,沒想到今晚就遇到了姐姐你,這可真是天大的福氣。”
“這來情海樓的,或為情所困,或心中煩悶,或開闊眼界。”
“姐姐是為何而來呢?”
他抬手斟酒,露出素白的手腕,又雙手執杯送到餘歡喜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