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九蹲在院外的牆角, 麵具下的表情一片茫然。
自己怎麼就真的聽了餘姑娘的話把殿下背進了將軍府還把人放到她的床上了呢?
被趕出屋子不說,還連院子都不準守。
我怎麼就放心讓昏迷的殿下和打昏他的人獨處一室了呢?
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因為當時下意識就這麼做了。
聞訊趕過來的甲一看到蹲在外麵的甲九, 又瞅了一眼抱著一杆紅纓□□守在院門前的阿朱,頓了頓,試圖抬腳。
阿朱直接呲牙。
他若無其事收回腳換了方向, 蹲在了甲九旁邊。
甲九側頭看向甲一。
“老大, 你不進去嗎?”
“進去找揍嗎。”甲一聲音平靜, “且不說我們很可能打不過餘姑娘,重點是, 這是餘家的地盤, 門口那個凶悍的丫頭不提,餘姑娘振臂一呼, 翹勇善戰的餘家兵就把咱兩吞了,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甲九:“……”
“那咱們就放任殿下在裏麵昏睡?!”
他過於震驚,聲音都大了幾分。
“淡定。”
甲一老神在在道:“餘姑娘不可能真的傷了殿下。”
“還有。”
“殿下曾經說過,餘姑娘的命令高於他的指令。”
甲九聽到這句話馬上就懊惱歎氣, 是了, 殿下說過這句話過, 是自己忘了。
怪不得呢, 餘姑娘說什麼就聽什麼, 腦子忘了, 潛意識還記得。
“老大還是你穩, 我以後一定多向你學習。”
甲一一副高人模樣, 淡淡點頭道:“恩,以後穩重些。”
甲九又是一陣恭維,甲一麵上一片風輕雲淡, 其實心裏也是慌得很,餘家人從來忠心耿耿,應該不會真的傷害殿下吧?而且拚一把打個時間差也能把殿下帶走,但關鍵是,殿下要是不想走呢?
要是殿下不想走自己等人帶走他反而壞了事,說不定到時候下場更慘。
甲一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
穩住,不要慌。
………………
餘歡喜如今壓根不想管外麵那些人怎麼想,她就站在床邊,目光幽幽地看著仍舊昏睡的聞人間。
此時屋中未點燈盞,隻床邊燃了一盞小夜燭,燭光很小一團,隻淺淺暈亮了他的一半側顏,碎金的光點躍在他的長睫上,安靜美好,恍若謫仙,若換個姑娘來,看到這般豐神俊朗還似乎可以讓你為所欲為的太子殿下,怕是早已按耐不住。
可惜,現在的餘歡喜醋海滔天。
她把幾十年的老陳醋一口氣敦敦敦灌了下去,醋到沒邊了已經,理智早已喪失。
她看到聞人間這張臉,絲毫不覺俊美,腦海裏想的是當初每一位進宮的妃子最初時對他的迷戀。
每一位後妃初進宮時都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都想得到帝王心。
那會兒隻覺得又可以看好戲了,那真的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每一個都在用盡全身力氣討好聞人間,尤其是腦子不好還自命不凡的,昏招頻出,更是看得樂不可支。
然而,當時看得有多歡樂,現在就有多憤怒。
餘歡喜一口小白牙死死咬著,嘎吱的磨牙聲都起來了。
招蜂引蝶。
不安於室。
不守夫道。
水性楊花。
一切罪惡的起源都是你,今兒姑奶奶就要清理門戶。
餘歡喜袖子一擼,左右看了一眼,很快想到某個東西,幾步躥過去翻箱倒櫃,拿到東西後又回到床邊。
聞人間眼睫一顫,緩緩睜眼。
燭光很暗,不覺刺眼,他顯然還沒回過神,眸光罕見無神茫然,幾息後瞳孔一滯,終於想起了前麵發生的事,後頸的疼痛也跟著傳來。
完全沒有顧念自己去青樓瀟灑的是她。
出來後還莫名其妙凶自己。
最後還打暈了我!
一想到這些,聞人間隻覺胸中怒氣一陣翻騰,理智幾乎燃燒殆盡,他甚至忘記觀察這是哪裏,想也不想就要起身,誰知一用力,四肢都傳來一股阻力,他一呆,撐起脖子才驚覺自己此刻躺在床上的姿勢不太對勁。
整個人呈大字型展開,手腕腳腕都被綁上了繩索。
他下意識開始掙紮,繩索很粗,扯了幾下都完好無損。
憋著一口氣正要使勁,耳邊就幽幽傳來餘歡喜的聲音,“越掙紮捆得越緊哦。”
這種結是用來捆犯人的,初時捆在手上其實是鬆鬆垮垮的,但受刑後犯人開始掙紮,越掙紮就越緊,會死死捆在皮肉上。
這種結一旦綁上,除非利刃斷開,根本不能解。
聞人間不用去看手腕就已感受到了四肢傳來的因緊捆而生出的刺痛感,他側頭,看著抱胸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的餘歡喜,狹長的雙瞳微微泛紅,看著她眼底的悠哉散漫,雙手緊握成拳,青筋直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