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局麵, 實在危險。
一個牆頭草,一個憨批,還有一個自作多情的。
作為四人之中唯一一個有理也說不清的正常人, 餘歡喜覺得,破局之法不能用正常人的邏輯去辯,因為他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更不會聽, 他們隻會更加歇斯底裏, 同時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她看了一眼幽幽含淚一臉棄夫樣的元清, 又瞅了一眼整個人已經上頭到咧嘴冷笑的張隨。
收回視線。
剩下的那個不看也罷,看到他的自得就腦仁疼。
她脖頸下彎, 垂眸斂目, 長舒一口氣,再抬眼時, 臉上的神情已經徹底變化。
伸手取過桌上的玉壺春,直接高舉仰頭,醇香的胭脂醉下輕至玉檀,高昂倒仰的白頸彎出漂亮的弧度, 青絲也有數縷服於身前, 隨著她此刻的動作微微散開, 蓋住女兒家嬌媚的柔軟, 隻上彎的弧度正在悄悄訴說著甜美的果實已然更為誘人。
聞人間握住酒杯的手指一緊。
另外兩人也被她的動作鎮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 皆是茫然。
好端端怎麼灌起酒來了?
餘歡喜敦敦敦灌了半壺, 玉壺春放回桌麵那一刻發出的輕響再度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她的身上。
屏息等著她的下言。
卻見她抬眼直直看著聞人間, 漂亮的桃花眼因酒意而氤氳了一層淺紅, 微微一彎,煙波流轉卻不見笑意,似喜還悲又帶著若有似無的自嘲, 朦朧模糊的水意漸亮雙瞳。
“對。”
她笑著承認了。
嘴角的幅度越揚,眼中的水意就愈重。
聞人間定定看著他,滿目愕然,漸攏的眉峰又帶上了不自知的心疼。
你,怎麼了?
不待他出聲,餘歡喜兀自點頭,自答自話。
“真品如何,贗品又如何?”
她淒淒一聲輕嘲,看著聞人間的眼睛,一滴清淚順著下睫顫巍巍滾落。
“……屬於我的,才是真的。”
哭,哭了?
餘家的女人還會哭嗎?
等等,餘家有女人嗎?!
元清張隨目瞪口呆地看著餘歡喜,雙雙狗眼都快瞪出眼眶。
聞人間看著她臉上淚珠劃過的殘痕,手中杯盞早已傾斜,酒釀淋濕衣擺他也不知,低沉微啞的回應還未過腦嘴巴就自發送到了她的麵前,“……我一直都屬於你。”
聲音很輕,但足夠讓人聽清楚。
說完聞人間就後悔了。
不是有外客,不是害怕讓別人知曉自己的心思。
而是她不可能這樣,她在演戲而已,自己卻給了真實的回應。
他抿唇暗惱,這樣的自己太不爭氣了。
“不,你不屬於我。”
餘歡喜搖頭。
這個動作讓她的淚意更為洶湧,滾滾落下。
她哽咽又篤定地緩緩道:“你屬於大周,你屬於天下蒼生,你屬於黎民百姓。”
“你不可能,也不會,隻屬於我。”
隻?
聞人間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他下意識回想舊事,但回憶剛起他就神情一滯。
不,她隻是在演戲,她在耍花招,你不要上當了,你已經上過很多次這樣的當了,她要是會哭,會示弱,她就不是餘歡喜了。
真順著她的話去想,你就完了聞人間。
他放下手中沒喝卻已經空了的酒杯,取出手帕,一點一點拭去衣擺沾上的酒痕。
聞人間是沉默,張隨和元清就是一頭霧水。
這姑娘回京到現在不過數月,雖然在府裏見過太子殿下數次,但真正和他出去遊玩也不過一次而已,這樣的接觸並不算頻繁,而且張隨知道得更多,兩人相處那可一點兒都不平靜。
都見血了。
這怎麼可能是情人的相處?
所以張隨堅定認為姑娘是很抗拒成為太子妃的。
但是現在,此時此景,他懵了。
這樣的對話,這樣的沉重情緒,顯然不屬於才初期,而是情濃的後期。
啥時候勾搭上的?
我咋不知道呢,餘家那麼多老爺們一個察覺的都沒有啊?
不過,現在這個不是重點。
否管啥時候勾搭上的,這太子還有心情慢條斯理擦衣服絲毫不顧姑娘眼淚的做法,太過分了!
張隨護犢子的心態再度噴發,姑娘再熊再鐵石心腸那也是自家人,自家人不能受外人的委屈!
老爹是東北壯漢,七歲就跟著他在山林裏打獵的張隨直接擼袖子,就算打不過我也能薅他頭發!
但餘歡喜並沒有給他發揮的餘地。
“怎麼不說話?”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沉默做事的聞人間,淒慘一笑。
“你現在已經不屑對我解釋了是嗎?”
“你現在已經厭煩我,都不願意再看我一眼了是嗎?”
聞人間動作一頓,他不用抬頭就已經可以察覺到兩道‘火熱’的視線正憤憤地盯著自己,舌尖抵了抵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