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無盡的思念(1 / 3)

李訥說:"父親在玩的時候和工作一樣,也非常認真,非常投入。他不但是我的父親,也是我的朋友。"女記者突然問李訥:"毛澤東平時喜歡什麼?"李訥脫口而出:"打牌。"

李訥是毛澤東最小的孩子,也是惟一幼時沒有離開他身邊而長大的女兒。或許是最小的緣故,毛澤東非常喜歡這個女兒。從許多照片上都能看出毛澤東這種熾熱的感情。他不是用他那充滿父愛的大手拉扯著可愛的女兒散步,就是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著還在渾然之中玩耍的幼女。也是這個誕生在延安的小女兒,給予了毛澤東許多別人無法給予的慰藉,使他在艱苦卓絕的抗戰年代享受了溫馨的天倫之樂。

轉眼間,當年那個聰慧漂亮又乖巧的女孩,已經是年過半百、飽經人世間風風雨雨的中年婦女。

女記者初次見李訥,是在李訥的家裏。已被電影、電視曝光多年的女記者,自然不用介紹,李訥夫婦一眼就認準,上前熱情地招呼她和攝製組的朋友們。

在女記者腦海裏的"紅色公主",就是眼前這位樸素溫和極普通的老大姐嗎?

用文學語言描繪李訥,總是離不了樸素、簡樸或者是文靜、謹慎等詞彙。當你看見李訥,便會覺得用任何簡單的語言描述她都顯得膚淺。李訥是有思想、有深度、曆盡滄桑而又身份獨特的成熟女性,是屬於精神貴族類型的人,比如她的簡樸她的沉默以及她的隱居。無論是年輕的朋友勸說她趕趕時髦,服飾換換色彩,還是熟知她的"長輩"(李訥管在父親身邊工作的同誌,不論年齡大小都尊稱長輩)勸她走出去,感受感受時代的變遷,她都笑笑,並不苟同,依然根據自己的願望和理智行事。於是,她在默默無聞中保持了自己完全獨立的個性和人格力量。不過,近年來,在各界朋友的盛情下,她也到各地走動,去考察,對當前的經濟建設尤其有濃厚的興趣。漸漸地她的思想脈搏也和她父親當年熱愛的百姓們一起跳動了。

女記者的采訪,是李訥很少有的直接麵對攝像機鏡頭,用自己的語言直接表達內心感情的一次機會,這對於深居簡出的李訥,也屬破天荒的新鮮事了。

女記者采取直接點題的方式采訪。

"您是毛澤東最小的女兒,聽說主席最喜歡你?請您和我們談談。"

"我出生在延安,當時哥哥姐姐都在蘇聯,在父親身邊的隻有我一個孩子,所以我和父親接觸得就多,給人的感覺好像是最喜歡我。因為我最小,父親和我在一起時間就多一些。我記得小時候他常和我一起玩,我喜歡在地上蓋房子、挖窯洞什麼的,有時爸爸工作累了,就走出窯洞,和我一起玩。他玩還不是一般的玩玩,他是真玩。教我怎樣設計挖窯洞蓋房子,認真極了。他看見下雨後地上還汪著水,就想辦法把水引到挖好的窯洞跟前。爸爸說:'有窯洞沒有水,怎麼行?人要飲水的。'他玩的時候和工作一樣,也非常認真,非常投入,絕不是哄哄小孩子的遊戲。所以,我小的時候就認為父親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訥說到這裏,臉上泛起紅暈。

女記者和所有在場的攝製人員都被李訥的回憶感動了,展現在人們麵前的毛澤東是一個活生生的父親。

"父親和我玩也不是經常的事情,隻是家裏的大人見他工作的時間太長,就把我推進去拉他出來散步。我最願意拉父親散步,因為他離開辦公桌,就會和我一起玩了。父親見我拉他,就高興地和我出來。我那時人小,父親帶我散步,我就抓住他一個指頭……不是啊,不光是個子小,我的手也小,他的手大,我隻能抓得住他一個指頭。我要一溜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走到有水的地方,他教我'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的幼兒詩歌;走到有樹的地方,又教我'微風燕子斜。'的詩。我受的啟蒙教育就是從父親教的詩歌開始的。以後我到北京,上了小學,他就從曆代詩詞中圈點出比較容易背誦、容易理解的詩詞,讓辦公廳打印成小冊子,發給我們子女每人一本。每個星期我們從學校回來,他還要親自檢查,是不是會讀,是不是都懂了。"

女記者問李訥:"主席還親自檢查你們的學習成績嗎?"

"他實在工作太忙,顧不上檢查我們的學習成績。學校的成績都是母親過問,母親對我們的學習抓得緊,我們家是慈父嚴母。"

聽見李訥如此評價父母,女記者就忍不住問:"主席有沒有打過你?"

李訥直搖頭,"沒有沒有。"停了一會兒,李訥若有所思,大概想起了小時候的什麼事情,說:"好像打過我一次。是的,是有一次。那還是在北方,我才五六歲吧,正好父親他們在指揮大決戰。我小,不懂事。好幾天沒有人和我玩了,覺得孤單,就老去拖父親,想讓他出來和我一起玩,他也不理我。他手裏老是擺弄一堆紙,以後我才知道那是前方來的電報,父親的精力全都放在千裏之外的戰場上。我覺得就是這些紙片把父親吸引過去了。我生氣了,悄悄在他的桌底下,把電報放進火爐裏燒,心想沒有這些紙,爸爸就會和我玩了。父親一見,這還了得!一把將電報從火裏搶出來,隨手就給我頭頂一巴掌。本來我就委屈,父親一打我,我更加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大哭起來。父親見我哭了,心軟了,趕緊抱我哄我,連連答應和我玩。隻要有人和我玩,我馬上就不哭了。就記得那次打過我一巴掌。父親是我的好朋友,有他在,我什麼時候都覺得快樂。"

李訥的眼圈紅了,取下眼鏡用手擦了擦眼睛,揚起頭對大家笑笑,又戴上眼鏡繼續傾聽女記者的問話。

女記者大概覺得他們父女太有趣了,就問:

"毛澤東有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沒有!他絕沒有這個思想!是他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愛。解放後,特別是父親老了,工作太忙,身體又不好,實在顧不過來,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才少了。"

"毛澤東對你們有沒有特別的照顧?學校的老師知不知道你是毛澤東的女兒?"

"父親一直要求我們和普通人一樣生活,和其他學生一樣住校,每星期回家都是坐普通的公共汽車。回到家裏,父親叫我們在職工食堂就餐,不讓我們有一點特殊的思想。那時我們對特殊化想也不想。學校的老師知道我是毛澤東的女兒,但他們也知道父親的嚴格要求,對我和其他同學都是一視同仁。"

"外麵許多文章都說,中國的'紅色公主'們在三年困難時期,也是一樣挨餓,是這樣嗎?"

"有一些困難,但不像外麵說的那樣嚴重。困難時期我在大學讀書,每次回家,父親總是問我學校的生活情況。我告訴父親:開始學校要求我們學生自己申報定量,我是團員,就申報了21斤,後來學校考慮我們學生正在成長發育時期,統一將定量提高到27斤。父親聽後微微喘了口氣,'這我就放心了,這個定量基本能保證學生的營養了。井岡山時期,打仗的戰士還吃不上這個定量。'"

"那你怨恨不怨恨你父親?他怎麼不讓你生活得好一點哪?"

"你怎麼會提這個問題?現在我和普通人一樣生活,有什麼不好?父親留給我的是精神財富,這是終身享受不盡的財富。能有這樣的父親,我是非常幸福的。"

"我聽說主席晚年很孤獨,你們子女都不在身邊。是這樣嗎?"

"不能這樣說。父親的身體一直很好,他是累病的,不是人老的原因。我們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家,離開他的身邊。但是我非常想他,可是又不敢去看他,知道他的每一分鍾都很寶貴。我們都珍惜他的每一分鍾,希望他能多休息一會兒。我們去生怕占用他的時間。"

"主席去世的時候,你在生病,沒有去參加追悼會,你遺憾嗎?"

"父親去世的時候,我正好生了病,而且很重。不知道父親去了,當然也沒有能參加父親的追悼會。我想,對父親的悼念,不應該講究形式。我在心裏懷念他,悼念他,心靈的哀悼,比任何形式都重要。"

這時,女記者將話筒對準了一旁默不作聲的王景清。他是李訥的丈夫。他是在李訥身體、處境最艱難的時候和她走到一起,結為患難夫妻的。他曾經擔任過劉少奇的衛士,現在又義無反顧地承擔起照顧毛澤東遺孤的責任。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李訥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兩人形影不離,相敬如賓,看得出來,他們的生活很美滿。

"我是1984年和李訥結婚的,是戰友介紹的。如果說認識,我在延安就見過她,李訥那時還是個孩子,我也是參加革命不久的小鬼,所以沒有說過話。"

王景清話不多,說了幾句就不再說了。不過,客廳裏舉目可見他的書法作品,端正地掛在雪白的牆上。猛一看,覺得眼熟,細細一品,覺得有些像毛澤東的手書體:蒼勁、渾厚,頗有靈氣。如果出遠門,王景清的兜裏揣著毛澤東手跡本,沒事的時候就比比畫畫的,就連筆者也曾經向他借讀了半天。但半天的工夫,自然是學不會毛體書法的,不過也好奇地從頭看了個遍,回過頭再看王景清的書法作品,還真有那麼點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