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大人,你坐在這上麵不好吧,襄王馬上就要到了!”侍書洪廉憂心忡忡地說。
“有什麼不好的,你怕他作甚?不過是一個喪家犬,這裏從前是我說了算,以後還是我說了算,你把眼睛擦亮點,該跟著誰自己清楚!”他坐在大殿上,威武得很。
“何大人,使不得啊,他是藩王,該是我們的主上,你這可是以下犯上。”
“洪廉,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如此古板,你別說話了,退到一旁去!”何清眉頭擰到一塊兒。要不是這洪廉文采極好,又見多識廣,他早就讓他滾蛋了,那還用留他在這兒礙眼。
一匹烈馬奔馳在大道上,馬蹄踏過的地方卷起塵土,黃沙漫漫,須臾便混入茂密的雜草。“籲……”南宮昭雪勒住韁繩,停在了城牆外,抬頭一看,“酈國”的牌匾已經有些陳舊。這個小藩國位於邊疆地區,人口很少,經濟蕭條,多餘的油水都被官吏吃掉,這一路走來,流民依稀可見。
南宮昭雪跳下馬,烈馬突然長鳴,驚醒了那些在城牆後躺著昏昏欲死的人,他們蓬頭垢麵,一雙眼睛半睜半閉,爬著,走著,顫顫巍巍,一擁而上。
“少俠,行行好吧,賞半吊子銀錢……”
“行行好啊,活不下去了!”
“我的孩子已經兩天沒有吃一口東西了……”那些黑漆漆的手拉住他的衣角,悲憫的昏眼凝望著他。昭雪不言語,翻身上了馬,絕塵而去。
城牆旁倚著一個戴草帽的男子,他坐在那裏紋絲不動,一雙深邃的眼睛窺視一切,像伏在暗處尋覓獵物的毒蛇。馬蹄卷積黃沙,微微模糊了眼,男子失望地收回視線。乞丐們扭動著身體重新回到原位,痛苦的呻吟聲不絕於耳。他站起身來,抖抖身上的灰塵,雖穿著樸素,但他絕沒有一絲乞丐的意味,反而氣宇軒昂,目光炯炯,那看破一切的瞳孔深深望著昭雪離去的方向,兩秒後,便轉身朝城門外走去。
“駕,駕……”伴隨著吆喝聲的是響亮的馬蹄聲,黃沙又起,路的盡頭已經看不清,須臾,隻見一少年從洪荒般的黃沙中衝出,他一隻手握住韁繩,另一隻肩上挎著黃布包,南宮昭雪去而複返!那一群躺下不久的乞丐又掙紮著起身,城門外已經走出十幾米開外的男人回過頭來,怔怔地望著。
馬兒快速奔馳而來,停在了城門口,“這是白麵饅頭!”他手臂一揮,黃布包飛了出去,落到了人堆裏,眾人全都擁上去,布包被扯破,一個個厚實的白饅頭從布包裏蹦跳出來,沾上了些許灰,可那些人全然不顧,撿起地上的饅頭便狼吞虎咽開吃。餓極了,都有吃泥吃土的時候,何況沾上這一點灰。
“我會讓你們全都過上好日子的!”南宮昭雪薄唇輕啟,麵無表情,可是話卻擲地有聲。擁擠在地上大口啃饅頭的人並未注意,倒是城門外的男子露出異樣的眼光。
“不知可是襄王殿下?”城門上跑下來幾個兵卒,為首那個人不卑不亢,行了個拱手禮。
“是我。”他從腰間取出令牌。
“參見襄王殿下。”一行兵卒全都跪下去,那些乞丐也全部回過神來,“是襄王!這就是襄王殿下,簡直是活菩薩!活菩薩啊!”他們也胡亂跪作一團,魔怔般地磕著頭。
“不用如此,全都起來……你快帶我去官邸吧!”他對著領頭的將士說。
“是。”
兩匹馬一前一後行走在街市間。街市還算興隆,小攤小販在道路兩旁擺滿商品,一個勁兒叫賣著,也有許多路人在攤位前流連,但無論是商販還是行人穿著打扮皆略顯寒磣,遠遠不及京都人的半分。
“殿下,小的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為何隻有殿下一人?護送的隊伍呢?而且預計的本是明天到,剛剛我們險些看走眼。”
“那些人都死了,我一人快馬加鞭前來,所以早到了。”
“怎麼會……”他話還沒說完,卻被南宮昭雪的眼神嚇住了。
“該問的可以問,問多了我就不喜歡了。”他悠悠開口,眼角是一抹狠戾。
“是是,是我多嘴了。”那人狐疑地看了一眼,有些詫異,傳聞原太子溫文爾雅,最是好相處,看來傳聞確實不可信。
“給我詳細介紹一下酈國吧。”
“是。酈國雖稱國,擁有廣袤的土地,但大多是未經開墾的荒地,實際有人居住的地方並不多,人口很少,比一個尋常的縣還要少許多。現在官府裏主持大局的是何通判,他位高權重,等一下你也會見到他,還有……”
“何通判?位高權重?”他打住了他,“一個主管監察的通判為何權力那麼大?”
“這……哦!馬上到了,前麵就是了。”那名將士摸摸後腦勺,指了指前方,糊弄過去了。
衙門。
“何大人,·你還是快下來吧,城門口的人已經領著襄王來了,就要到了!”洪廉焦急不已。
“到了就到了,我就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他兀自坐著,臉上是不可一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