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湖畔的大人物(1 / 2)

又是一個美好的豔陽天。

公雞叫了三遍,撲棱棱地回窩休息去了。

若是在平時,雞叫頭遍的時候,肖平就應該起床讀書了。可是曾芸芸卻沒有允許他這麼做。

曾芸芸教訓他:“勤奮固然重要,身體更重要。你還在長身體的時候,不用起床這麼早。好好睡,天亮了再起床也不遲。”

因此,肖平早早醒來之後,忍到天亮之後才起床。

曾芸芸算了算,這時候也大概才五點多一點,還算是早的。

不過她也清楚,長久養成的習慣,短時間內是改不了的。對於肖平的調·教,現在還剛剛開始。

有了銀子,生活就有不小的改善。昨天下午,肖平去大伯和二伯家送完銀子之後,就買了一些米麵菜蔬回來。

今天早晨,他們一起喝了頓疙瘩湯。

一邊吃飯,肖平一邊道:“芸芸,這疙瘩湯的味道真不錯,虧你能想得出來。”

曾芸芸卻覺得一般,無非是油鹽放得多些罷了。

肖平嚼著麵疙瘩,又道:“昨天我去送銀子,大伯母沒搭理我。倒是二伯母,對我十分客氣。早晨醒來睡了一覺,我還覺得僥幸。若是王本財不幫我們,我們就隻能使用必計劃了。可是,若是我們賣田,未必能這麼順利。”

他哪裏知道,壓根就沒有所謂的必計劃,不過是曾芸芸為了給他鼓勁、怕他覺得沒有退路罷了。

若是王本財不幫他們,在文峰村,除了族長,還真沒有誰能降服得了大伯母。可是,族長又憑什麼要幫他們呢?肖近頂替肖平去文峰書院讀書,也是族長點頭同意的。

吃完飯,肖平在曾芸芸的指點下刷好了鍋碗。他雖然是讀書人,但是和曾芸芸相依為命的日子裏,壓根就沒有“君子遠庖廚”的概念。曾芸芸稍加指點,他就幹得飛快。

忙完這些,肖平道:“芸芸,要不你和我一起去鑒湖社學吧?”

曾芸芸搖搖頭,道:“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等你回來。對了,早晨我給你蒸的饅頭你帶著,中午吃。晚上回來,我烙油餅給你吃。”

肖平答應了,收拾妥當之後,揮著手和曾芸芸告別了。

鑒湖社學在文峰山南方的鑒湖邊上,距離文峰村約有七裏地,並不算遠。之所以選擇在那裏建在那裏,是為了兼顧附近的幾個村子。

社學相當於後世的小學,早在元朝時就有了。元朝時以五十家為一社,每社皆可設學校。明朝沿元製,繼續設社學。這些社學都是官辦,四書五經等書籍均為免費,社學的先生,也稱蒙師則是縣裏聘請,俸金也是縣裏支付。

曾經,鑒湖社學的前身是一家一度十分興盛的書院,那裏曾出來過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不過隨著其他書院尤其是有官方背景書院的興起,這裏便越來越蕭條了。

試想,在文峰書院,學生有機會拿到直通府試的名額,誰還會選擇偏居鄉野的鑒湖社學呢?於是,鑒湖社學裏便隻剩下幾個頑童罷了。

路過村裏,肖平不時遇到村民。因為昨天的事情,肖平在村中也逐漸有了自己的聲望。

之前他為人所知,不過是因為他是秀才的兒子,或者他又被凶名在外的大伯母欺負了。現在,大家則意識到,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了。

“平哥兒,這是去哪啊?”不時有人問。

“我去一趟鑒湖社學。”肖平道。

“去鑒湖社學?那真是可惜了。”聽到的人往往搖搖頭表示惋惜。

當然,也有人會表示善意的鼓勵:“平哥兒,好好讀書啊!到時候像你父親一樣,中秀才,也為我們文峰村增光添彩!”

肖平點點頭道:“我會努力的!”

肖平邁開大步,沿著山下的路朝著鑒湖社學而去。

前方是贛江的一條支流,名叫恩江。當他到達恩江江畔時,他再度回首望了望自己從小生活的文峰山。

文峰山,當地也稱其為筆峰山,蓋因其形如筆頭倒立。

吉水一縣,進士之數洋洋大觀,當地人皆認為與文峰山有關。當地有傳言,說駐文峰山的山神為奎星。因奎星主宰文運,凡被其朱筆點中,考場上皆能妙筆生花,一舉高中。因此,吉水縣有了一個傳統,那就是學子每每離家赴京城或省城參加科舉時,都會到文峰山走一走。

另外,文峰山上還有一座小廟,供奉的不是佛祖、菩薩或道君,也不是關公或土地,而是奎星。聽聞,這種廟在全國都是少見的。肖平曾多次到過奎星廟前,隻見廟中的奎星一腳後翹,一手持筆,一手捧鬥,藍麵赤發,貌醜如鬼,引來很多讀書人默默祝禱。

讀書人“六合之外,存而不論”,可是在關係自己命運的事情上,還是願意相信一些力量,哪怕隻是求得心理安慰也好。

乘船過了恩江,走了沒多久,肖平就來到了鑒湖邊上。粗粗算來,他大約走了半個時辰。

鑒湖約有四百多畝的水域,小家碧玉一般,嫻靜而深沉。肖平遠望,但見碧波蕩漾,雲影悠悠,水草豐茂,鷗鷺點點,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