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有些悵然地望著青山與白帆,曾芸芸感受胳膊被肖平碰了碰,她轉過身,看到肖平不知道從哪裏采了一大把十分鮮豔的野花遞了過來。縱然有風,依然清香縈懷。
看著肖平關切且純淨的眼眸,曾芸芸心中一暖,淡淡的心事又輕了許多。
二人正粲然地對視,遠遠聽到阿豐在喊:“老大、少爺!”
雖然穀中的流民都遷移到了鑒湖岸邊,也建立了新的村落。但是阿豐還是繼續跟隨肖平和曾芸芸一起生活。這既是阿豐的意願,也是阿豐父親的主張。對於這點,曾芸芸和肖平自然不會反對。
阿豐在散學後,順原路率先回家了,不知道為何又返回來找尋他們。
二人迎上了氣喘籲籲跑過來的阿豐,問:“怎麼了,這麼急?”
阿豐道:“有外人闖進我們家了。我到家的時候,那人正從院牆往外爬。看到我來了,抽刀就向我砍。我一看他凶狠老練的架勢,就知道打不過他。我隻好躲。幸好王員外帶人來了,那人就棄掉我跑掉了。”
“走,回去看看。”肖平道。
“等一等。平哥哥,你看……”曾芸芸指著江上的一艘小船,道。
隻見一艘小船之上,依稀站著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正向著江岸看來。
肖平仔細一看,頓時激動起來,道:“芸芸,怎麼船上站著的那人,這麼像父親?
曾芸芸道:“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不過從身形上看,確實像。”
肖平忍不住衝下江岸,想要一看究竟。曾芸芸和阿豐隨即跟上。
三個人的速度都很快,迅速來到了江水邊。
不過贛江的水勢並不小,水流的速度也很快。三個人站在沙灘上,也隻是看到那小船越去越遠,人影愈發模糊。
“那人仿佛在向這裏招手。”阿豐道。
隨即,三人聽到了遠處的江中傳來了悠揚的笛聲。笛聲初時悠揚婉轉,沒多久就變得低沉嗚咽,仿佛有無盡的心事在訴說一般。
三個少年站在岸邊,聽著笛聲,悵悵然呆立了很久,一時間都不再管家中進了賊人的事情。
小舟消逝後不久,笛聲也漸漸聽不到了。
曲中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當夕陽將滔滔江水染黃,岸邊青山的陰影投入到江中,阿豐才道:“老大、少爺,船已走遠,我們先回去吧。”
肖平和曾芸芸一起點點頭。二人對肖山,都有同一種思念。對曾芸芸來說,她繼承了過去的記憶和情感,腦海中還銘記著自己被驅逐出家門之後流離失所的情形,也始終珍藏著被肖山收留之後得到的嗬護和關愛。哪怕她有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完整的思想,依然被這份感情所打動。
有時候,曾芸芸會問自己:如今的曾芸芸,到底是哪一個占主導?思辨上,無疑是後世的那個最強勢,可是在對待這個世界的情感上,原先的曾芸芸卻是基礎。
糾結了一段時間之後,曾芸芸很快就釋然了:哪個占主導並非關鍵,活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中,三人發現屋內的物品並沒有丟失,各處也沒有什麼損壞,唯一不同的就是簷下的一根柱子被鑿開了,現出了一個空空的孔洞。
“那麼說,對方要找的東西就在這裏。他們一直沒有走,就是等著我們鬆懈的機會?”肖平道。
“東西肯定是在這裏的。取走東西的人,肯定是得到了確切的信息。否則,我們都沒有發現的地方,他們怎麼可能找得到。”曾芸芸圍著柱子走了一圈,又道,“隻是我很好奇,他們為什麼要這樣隱忍?第一,拖得越久,我們就越容易有防備,甚至我們可能早於他們之前把東西找到。第二,以我們三個的能力,剛剛那樣的人來兩個,就可以強行製服我們,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
“也許,他們也在等一個確切的消息。又或者,他們之所以不對我們出手,是有所顧忌。”肖平道。
“如果我們在江上看到的真的是父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為什麼又不與我們相認?難道是身不由己?”曾芸芸進一步給出了假設。
肖平一時間回答不出來。
曾芸芸又問阿豐:“王員外帶人來,有沒有說什麼?”
阿豐道:“王員外說他在附近布了暗哨,得到消息之後便派人趕過來了。他還讓我轉告少爺,說對方來人了,如果得手了,也未必是壞事。之前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們需要仔細防備。如今他們暴露了行跡,算是在明,我們在暗,我們不僅安全了,也有進退的餘地了。”
肖平點點頭,道:“我明白。就像芸芸之前所說的,東西總不如人重要。我唯一擔心的就是父親。”
曾芸芸道:“平哥哥,相信我,父親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肖平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