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啟篇】02 隻為啟她,皇權翻覆(3 / 3)

這世上,原就沒有超脫於仇恨之上的救贖。

如果她要惜命,便就不會執意趕回來,他是她的什麼人?萍水相逢罷了,還是一場被她轉身之後就徹底遺忘的相識,他憑什麼要去強迫她改變初衷?

他救不得她,因為——

她不需要!

於是放任自流,最後還是隻能站在陌生人的立場,看她的結局。

“傾他一國,滅他滿門!”這誓言,曾是她的,亦是他的。

他腦中一直縈繞不去的記得那夜她笑的綿軟又狡黠的一雙眸子,可是在伺機而動,報仇雪恨和見親人最後一麵之間——

她選擇了後者。

而他,從一開始就錯失了選擇的機會,於是隻能執著的繼續固守曾經她替他指明的那條路。

這一生孤獨,可是夜風襲來,延陵君便會突然覺得害怕——

害怕此後茫茫一生,他終將永世難忘那女子笑的慵懶又頑皮的一張臉。

萍水相逢,她給了他這一生裏最真實的一個笑容;

而那夜臨橋當風,她所施舍的那口酒,似乎注定了要讓他醉上一生,再也醒不過來了。

*

從衙門出來,延陵君就直接去了皇宮。

而彼時的皇宮內外早就亂成一團,各處宮門的守衛早就不見了蹤影,無數的宮人包袱款款,驚慌失措的奪門而出。

這個時候,出入宮門都已經如入無人之境。

對於這樣的局麵,延陵君絲毫也不意外,仍舊沒事人似的長驅直入,直接去了皇帝的寢宮。

彼時那一座宮殿裏的宮人也早就逃的一個不剩,天光大亮,正殿的大門敞開,那整個殿中卻是屍橫遍地,躺到了大片黑巾蒙麵的屍首,粗略一數,不下百具。

延陵君也沒想到這裏等著他的會是這樣的局麵,當即愣了一下,眉頭微蹙。

深藍則是抖了一下,下意識的扯住淺綠的袖子,“姐姐——”

那大殿當中,隻就正襟危坐了李瑞祥一個人,他的麵容清俊,臉上表情也如往常一般平靜又冷淡,但是顯而易見,周身上下卻透出了一股凜冽的殺起來。

他的身邊還麵無表情的站了最後一個黑衣人,十分平淡不起眼的五官,是個身段高挑,身形瘦削的女人。

“這些——就是皇帝陛下的神秘暗衛嗎?”走進門去,延陵君直接開口問道。

這些人是被毒殺的,他是一眼看穿的。

李瑞祥的視線落在他臉上,隻道:“我的人去東宮,沒有拿到潯陽郡主的屍骸,追蹤攔截褚琪炎的人全都被他幹掉了,褚易簡方麵的事,你可以不做,現在——幫我找到他!”

他的聲音本來很冷靜,但是說著說著就開始隱隱的發抖。

延陵君注意到他擱在桌上那隻手,手指緩慢的蜷縮捏緊,而整張臉上的表情也幾乎都在這個過程中全麵崩潰,肌肉隱隱的抽搐。

褚潯陽?

竟然是因為褚潯陽嗎?

李瑞祥親手推動的這一場顛覆了整個王朝的血腥屠戮,竟然——

是為了褚潯陽嗎?

“為什麼?”延陵君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脫口問道。

李瑞祥的眼睛通紅,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控製不住情緒,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能說,隻就聲音冷硬的重複,“要把她的屍骸搶回來!”

因為褚易安窩藏前朝餘孽一事爆發,皇帝勃然大怒,李瑞祥便利用眾人熟知的他多疑冷血的性格通過適容給暗衛傳遞了假的擊殺令,這一夜,皇帝的暗衛幾乎傾巢出動,隻當是皇帝因為褚易安一事心灰意冷,對兒子們起了疑心,於是分頭行動,去了各家王府行刺。

誠然,皇帝就是再氣,也不能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兒子全都一網打盡,一個不留的。

暗衛們被騙,分頭執行任務之後,互相一見麵,馬上事情敗露就要起疑,於是李瑞祥緊跟著又用皇帝控製他們的秘藥將他們全部滅口,現在唯一留在外麵沒有回來複命的一支,就是去對褚易簡動手的人因為沒能成事而在外追蹤。

李瑞祥的情緒十分反常,延陵君知道不能刺激他,於是就不再多問,權衡了一下,就點頭道:“好吧!”

李瑞祥撐著桌子站起來,適容趕緊從旁扶了一把他的手。

延陵君歎一口氣,回頭給淺綠使了個眼色道:“帶路吧!”

“是,主子!”淺綠應了,轉身往外走。

李瑞祥兩人跟了出去,延陵君倒是沒隨——

很熟褚琪炎也撐不了多久了,如果不是李瑞祥堅持,他也不覺得還有必要去走這一趟,隻是麼——

“主子,潯陽郡主的屍骨,難道真是被長孫殿下帶走的嗎?”深藍忍不住問道。

褚琪炎對褚潯陽的確是心存不軌,這一點,延陵君是有所察覺的,隻是以那兩個人的為人,他卻不怎麼看好罷了。

褚琪炎死也就死了,做什麼還要一並帶走了褚潯陽的遺骨?

想到褚琪炎向自己索要引魂鈴的經過,延陵君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一撩袍角,轉身就走,“回府!”

延陵老頭兒年紀大了,不願意收拾東西,所以搜羅到的許多珍貴的醫典之類的東西都早就交給了他。

延陵君回府之後就直奔書房,從一堆發了黃的典籍當中找到了那份聶陽女帝留下的手劄,那手劄隻剩一半,他一個字一個字飛快的看過去。

深藍探頭探腦的在後麵,眉頭皺的死緊,“這引魂術,真的靠譜嗎?”

“所謂的借屍還魂,隻是民間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我不知道,但就算是有,這種事也一定要是要靠機緣的,就算這引魂鈴真能引人超度,如果遇不到剛好合適的軀殼收容,還不是白忙一場?”延陵君仍舊快速的瀏覽那手劄的字裏行間,一麵慎重說道:“褚琪炎要存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思這不奇怪,隻是他的手上才剛沾了東宮數百人的血,還要跑到佛門聖地去求超脫——他不是這樣的人。”

嚴格說來,他和褚琪炎是同屬於一類人的,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貴在有自知之明。

明明是個殺孽深重的惡人,還不至於這麼沒臉沒皮的再去佛祖跟前裝信徒。

何況——

褚琪炎要一並帶走了褚潯陽的屍骨,這件事也一樣透著古怪。

容不得多想,延陵君將那手劄殘章一收,塞到袖子裏,就又火急火燎的快步出了門。

李瑞祥一行早他們一步出城,卻沒有想到僥幸從暗衛手中逃脫的褚易簡並沒有遠走奔命,居然甘冒奇險潛了回來,見到李瑞祥這一隊人馬出城,就直接下令截殺。

延陵君趕過去的時候,雙方正殺的昏天黑地。

李瑞祥現在雖然渾身殺氣,但是心神已經亂了,並不願意在這裏浪費時間,適容看到戰局一直僵持,才要出手,卻被他攔了。

“褚易簡!”李瑞祥自馬車上下來,“你也不用在我的麵前演戲,來裝什麼深明大義的禇氏子孫,本來我是沒打算放過你的,但是能從褚沛的暗衛手下脫困,這是你的本事,現在我不想再和你糾纏,我也不用你感激我替你手刃了陷你禇氏一門於萬劫不複的仇人,從此以後,咱們各走一邊,兩不相幹!”

所有事情真正的罪魁禍首就都隻是褚沛,在這件事上,他和褚易簡之間甚至可以算是同仇敵愾的,唯一不湊巧的是——

褚易簡也姓褚。

並且——

再怎麼說他也是適容的兄長。

而褚易簡方麵為了殺這一記回馬槍,也隻是為了自保,同時爭取局麵。

這是這個當口,誰也不能信誰,褚易簡還是有些猶豫。

“簡小王爺,蘇卿水正在路上,京城動亂,他馬上就會帶人進京平亂,您感興趣的話,可以先回宮去,等著和他談一談,您放心吧,李大總管的身家清白,現在封鎖各城門的都是我從九城兵馬司借調過來的人,你可以不信他,也可以不信我,但是這個局,卻是值得賭一賭的,不是嗎?”延陵君策馬從後麵上來。

他和蘇逸籌謀計劃了許久,這一次裏應外合,絕對是天衣無縫。

褚易簡也知道他自己的處境不容樂觀,一定要死磕,或許是能手刃了李瑞祥,但他自己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而且——

誠如李瑞祥所言,他們之間——

沒必要!

褚信早幾年就已經不存在了,睿王府裏死的那些人,他一個也不心疼。

這一番阻礙耽擱,延陵君和李瑞祥這一行感到皇覺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卻得知褚琪炎一行去了後山,一行人又急匆匆的連夜翻山,但是夜裏山路難行,待到找到後山山頂那座寺裏曆代高僧閉關修行的小廟前麵,那裏除了僧侶超度時候的梵唱,便是有風過處,細碎縈繞的鈴鐺聲。

竟然——

還是晚了一步?

聽聞這邊有人上山的動靜,李林回望過來一眼,目露凶光。

適容的麵色微微一沉,才要提力過去,李林卻是突然轉身,以驚人的爆發力撲到擱置在旁邊的褚琪炎的屍身前麵,將他往懷裏一抱,也不等在場的任何人反應,直接縱身從那小廟一側的峭壁頂跳了下去。

那下麵就是萬丈懸崖,碎石林立,這一跳之下他應當完全沒有生還的可能。

延陵君就更覺得怪異,擰眉走過去,從掛在竹枝上的引魂鈴結下係著的護身符,拆開了,裏麵放著的卻是兩個人的生辰八字。

清晨的山林中陽光細碎,秋風習習,引魂鈴搖曳出來的妙音斷斷續續,在茂盛的竹林裏回蕩不絕。

------題外話------

今天家裏有點事,略煩躁,更晚了,抱歉!

嵐寶說書詳解看這裏:之前有人質疑前世舅舅的存在,其實前世的時候,舅舅並不是沒有保護芯寶,而是那個時候太子叔一直都在,並且芯寶又遠在楚州軍營,手裏有兵權做靠山,他如果還要主動跳出來,反而會弄巧成拙,沒準就暴露芯寶的身份了。至於在東宮出事之後他為什麼沒有馬上采取行動,那是因為沒有實際的接觸,他不了解芯寶,也從沒想過芯寶會為了太子叔和琪楓跑回來送死。因為以芯寶的戰功和謀略,隻要她坐鎮軍中,就有足夠自保的能力,皇帝也奈何不了,可是芯寶突然回來了,而等到這一切都發生的時候,舅舅已經救不了芯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