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聽到這話,秦爺爺眼眸一沉,帶著些不可置信看著咆哮的田父。

就算訂婚典禮出現了些意外,田家夫婦也是依舊笑容滿麵。

今日忽然間這麼瘋?

沒錯過秦爺爺帶著些高高在上的打量眼神,田父訴說完田家獲得過的榮耀後,眼裏的火焰依舊燃燒著:“是,你們家傳承了幾百年,是有錢,還不屑暴發戶的排名。所以我們也伏低做小,我們知道你們家能耐。可是我們也是看中你們家有規矩啊!說好聯姻,說好我家兒子還是嫁!這麼低聲下氣,所以就被你們輕視是不是?!”

“虧你們還說秦家有規矩!結果你們說沒有權限!秦玨的合法伴侶是叫當家主母嗎?結果在這個家,連人工智能都不知田譽是誰!”

田父到現在依舊一想起這事還來氣,放開喉嚨大笑,瞥了眼秦爺爺,拿著自己的拐杖輕輕撥開人華貴無比的紫檀木拐杖,慢條斯理的開口,覺得自己這一刻真是惡毒到沒救了:“那我也恭喜你了,恭喜你們斷子絕孫!哦,恭喜秦老您老有福氣,有福氣看到曾孫的胚胎,但沒福氣讓他喊你曾爺爺。”

此言不亞於晴天霹靂,震得秦爺爺腦中空白一片。

秦玨聞言眉頭微微一簇,“田叔叔您怎麼說我都成,別拿這件事刺激爺爺。”

田父冷哼一聲,瞥了眼此刻一臉憂心,顯得很孝順的秦玨,眼眸閃了閃,不經意間視線落在了自己的領帶上。他領帶藏著個微型攝像頭,先前發生的種種都已經傳回千裏之外的某個地方了。

聽得自己熟悉的聲音,秦爺爺喘著氣回過神來,眼神還有些呆滯看向秦玨,“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譽懷孕了。”田父毫不猶豫搶答,幹脆又利落:“就在雲城那回懷上的,算算都有三月了,哎喲小胳膊小腿都長出來了。證據秦董拿在手裏呢。b超從兩個月到三月都有!我也是今日才明白,原來我媳婦是帶著小譽借著工作之名跑外地檢查了。秦老,您猜,我媳婦說什麼?”

消息過於震撼,秦爺爺隻覺得自己向來高速運轉的腦袋都有些緩慢起來了,隻會下意識的跟著田父的話語,提問一句,“什麼?”

秦玨聞言看著田父自嘲的一聲笑意,眼皮沒來由的跳動了兩下,覺得人接下裏的話語,對他來說應該不亞於滅頂之災。

果不其然田父嗬嗬一聲,開了口,道:“我媳婦說她的借口是夏日台風多,菜農受損嚴重,帶著田譽這個未來的少東家去看看供應商,以保證正常的供應鏈。這期間,要是秦玨真有心,看見台風了,總該打個電話關心關心田譽安全不安全。要是秦玨也像田譽一樣,記掛著人在外的安危,最起碼總要打個電話。”

秦玨聞言麵色刷白。

秦爺爺聽到這話,眼角餘光瞄了眼自家孫子,當即表情一黑,氣得眉頭緊蹙。

不想看爺孫兩的表情,田父緩緩抬眸,看著精雕細琢的梁柱圖紋,話語帶著濃濃的哀慟:“但凡有一個電話,我就勸小譽拚一把,把孩子生下來。畢竟孩子也算維持家庭生活重要的一個紐帶。”

——不提看看秦家是重視孩子還是小譽的健康,就電話這個賭,他輸得一塌糊塗,一塌糊塗。

“可現在非但沒有電話,秦老您自己摸著良心說說,小譽待您怎麼樣?他也在秦家大宅住著了吧?可是你好孫子研究出來的小貓哎問田譽是誰,知道嗎?”田父捏著拳頭直接錘桌,“合著你們是當麵一套背麵又一套?!”

秦爺爺聞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忙忙道:“這……這是不是搞錯了?小譽在秦家的時候我看過他用這個小貓哎智能!”

邊說秦爺爺使勁給秦玨使眼色:“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出故障了?你現在就打電話讓你公司技術人員上門修個明明白白的。”

秦玨迎著望過來的犀利眼神,心中沉甸甸的,垂眸看了看依舊被自己緊握在掌心內的筆記本。

他能夠推測出來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顧懷安抹掉了田譽的數據。

此事若是現在爆發出來,那恐怕爺爺從今後再也不會看顧懷安一眼。

甚至憤怒之下沒準還會對顧家做出什麼事情來。

顧家不重要,但是姨媽,被活活氣出乳腺癌的姨媽,臨終前竭力要求要顧家,哪怕顧家一窮二白了,也要顧懷安繼承顧家。

姨媽臨終前的囑咐,他秦玨是答應了的。

可現在……

瞥了眼又跟鵪鶉一樣的秦玨,田父直接拄著拐杖起身,邊打電話:“小白,來接我。我們回去!”

邊說,田父再一次抬手去搶筆記本,“放手!打胎後,我們還得燒給孩子,告訴寶寶不是我們不要他!是這個孩子命苦,投身在小譽懷裏!”

秦爺爺聞言聲音都拔高了些,拄著拐杖咚咚敲著地麵,“秦玨!”

秦玨握緊了手中的筆記本,眼眸閉了閉,神色帶著些決然,開口:“小貓哎,啟動甲級權限,全麵搜索田譽。”

話音落下,一道藍光在古色古香的主院內閃過。

然後便又是冰冷的電子音,“經過搜查,2031年2月19日8:05,普通用戶田譽第一次使用小貓哎……2031年5月18日,家人顧懷安入名仕苑36樓,發現田譽留下使用痕跡,以家人權限清除所有普通用戶使用痕跡。”

“因名仕苑處於核心領域,有全域功能,因此在秦家大宅也無法搜索普通用戶田譽。”

聽到回旋在整個主院上空的聲音,這聲音跟天籟一樣,似乎能繞梁三日,久久不曾散去。

田父哈哈大笑,笑聲中更添加了幾分恨意:“秦玨,感情你還是伏地魔啊?寧可被你老丈人誤會,也是要護著顧懷安?難怪他也能給你戴綠帽子呢!活該!”

聞言,秦爺爺眉頭緊蹙,“小田,這話不能這麼說,秦玨是有錯,可是這也事出有因,顧懷安他媽曾經幫助過小玨,小玨重信義講承諾……”

“我外甥我妹妹,手把手教起來,”田父聽到這話火冒三丈,連對秦爺爺的都不想有一絲的尊重了,直接攔下人解釋的話,“老田家第一個大學生!你們知道第一個是什麼意思嗎?我在我爸媽墳頭磕頭,發誓第一要帶大的妹妹!我在我妹夫墳頭發誓,要好好照顧楚知秋!可他們思想有問題,我不也狠得下心?你們倒好!一方麵說自己講規矩,還把人娛樂圈的廣告封、殺了,結果讓人堂而皇之的進家門,還開啟家人權限?”

田父覺得自己氣得臉都扭曲,“秦玨,要是你媽幹這事,我還能理解,我還忍了!畢竟婆媳矛盾,千古以來就是大難題!可你這表弟竟然比一個家的女主人還能耐上天?難怪電視劇,古代的,都愛表哥表妹的演!”

剮著秦玨,田父狠狠一把奪過筆記本,“我看你們也差不多。那麼重情義,直接娶了得了。反正五十年前,也還能結婚呢!”

秦玨一下子抓緊了筆記本。

兩股力量交織著,筆記本不堪重負,發出刺啦一聲,一下子被田父撕裂了一小半紙。

聽得耳畔響起的聲音,秦玨一垂眸就見一張圖片。

這圖片大概就是田叔叔說的,三月大的產檢報告,小胳膊小腿的,好像都能夠看得清楚了。這麼小小的一團,在沒有子宮的肚腹裏,隻能蜷縮著。光看著便令人心疼。

雙眸閃了閃,秦玨一開口,便發現自己喉嚨疼的厲害,像是被火烤過一般,疼的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可有些話,他……他還是得開口說出來。

“田叔叔,我知道這事錯在我。事後您怎麼懲罰都可以,眼下的關鍵還是找到田譽他們。”

“對對對,”秦爺爺側眸看著被撕毀的報告,眼眸都瞪圓了些,聲音也愈發急促起來,“小田啊,其他事情我們事後再說。我秦泰業把話擱在這裏,你想什麼樣我全都配合!咱們先找到小譽他們,先保證孩子……孩子們安全!”

頓了頓,秦爺爺語重心長的開口:“畢竟這件事實在太過意外了,我們必須得保證他們這些檢查沒落入其他人手裏,否則萬一有人居心不良的,小譽出了問題怎麼辦?”

像是被秦爺爺最後一個理由給嚇著了,田父呼哧呼哧喘著氣,“怎麼查?!小譽他媽鐵了心,你以為能夠查到?”

“可以的。”秦爺爺毫不猶豫,篤定的開口。說完習慣性的想要開口喊一聲“老王”,但轉眸間秦爺爺看著空空蕩蕩的主院,又看見地上一堆碎片,狠狠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揉揉額頭,秦爺爺看向田父,難得帶著征求的口吻:“不過小田啊,這事實在太重要了。小季和老王他們嘴巴也嚴實,我得把他們叫過來一起幫忙。”

田父聞言嗯了一聲,還道:“幹脆把親家母也一起請來,讓她也看看自己好兒子幹了什麼事情。以後別有事沒事找我兒子,還打著電話問五味居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想著都覺得可笑!還真以為我們就進不去五味居,聽不到消息嗎?!”

看著田父一副鐵了心要說個一清二楚,甚至都豁出去的架勢,秦爺爺握緊了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連聲道:“好好好,說個清楚。”

邊說眼角餘光看看愈發沉默寡言的孫子,秦爺爺恨鐵不成鋼的瞥了人一眼,眯著眼看了又看西裝外套染著的血跡,眼尾微微一挑,知道也就隻有些皮肉之苦。

於是幹脆視而不見,秦爺爺隻打電話把三人叫來。

當三人入內的那一瞬間,表情恍若開了染坊一樣。秦母眼神甚至都帶著憤恨斜睨著田父。秦玨這孩子從小到大,出了出櫃那一回挨過打,其他時候都沒有!

好幾次張口想要提及先讓醫生入內給秦玨看病,秦母就迎來自家公公宛若鷹隼般的眼神,嚇得唇畔動了動,不敢說出口。

田父本來還沒注意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秦玨和季總在電腦上啪啪啪的按著,但秦母這嘴巴張合次數太多了,於是他再眼瞎也是看見了。瞧著秦母再一次閉口不言,田父冷哼了一聲,不急不緩開口:“秦老啊,我剛才火氣太大了,打了秦玨一頓,這傷口在背上,也不好看。等會出去的時候,不是丟秦家主的麵子嗎?再說了,就算是苦肉計,也沒用。小譽會上當,但我家那婆娘是拿著刀,當年敢跟我一起去火拚的!什麼風風雨雨沒見過?所以啊,還是趁早上個藥吧。”

聽著田父重音咬在“苦肉計”一詞上,秦爺爺喝口茶,笑得一臉決然冷酷,打死也不承認自己的的確確是打這個算盤,隻道:“小傷,不用在意。他三歲能跑的時候就接受軍事化鍛煉了,十歲開始學野外生存,十五歲我給他請了退伍特、種、兵教導。所以,挨你這個打,說明他自己心理有數!”

聞言,田父一想起先前秦玨老老實實挨揍的模樣,又覺得來氣:“是,老爺子話說道這份上了。我不得不說一句,是,皮糙肉厚不怕挨揍,但他這麼個人,長嘴巴吧?我覺得自己話糙理不糙,秦玨這嘴巴比幾把還硬,一句話不說能把人活活氣死。”

秦爺爺:“…………”

季總聽得背後響起的交流聲,側眸看了眼果真唇畔緊抿的秦玨。這模樣跟河蚌護食一樣,唯恐有人撬開縫隙掏出珍珠。

光想著腦海就無數火葬場的表情包,季總悄然發了個消息,示意助理準備好經典道歉套餐。

而另一邊秦玨看著電腦上顯示出來的小紅點,終於唇畔張開了,道:“他們在臨城臨河縣。”

“馬上去臨城。”秦爺爺聞言立馬拍案而起,火急火燎道。

“爸,臨城啊,就算飛機趕過去也要五個小時!”秦母看著主院亮起來的燈盞,表情肅穆:“您和小玨留下吧,我去勸!不然那麼多賓客,怎麼交代?”

田父莫得感情的點點頭:“這倒也是。秦夫人您也不用去,既然有地址了,我自己去找就好。”

“宴會算什麼,我曾孫要是出點事,誰負責?”秦爺爺聞言毫不猶豫:“老王,小季,你們招待,要理由,對外就說我住院了,心髒病犯了。”

此話一出,屋內其他人麵色紛紛一變。人老了老了,可是最忌諱這樣的事情,萬一一語成讖怎麼辦?

田父率先反對:“秦老爺子,您這話可不成?萬一出點事,不是讓我們老田家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