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一個人來?”厲大軍麵色凝重的開口問道。
秘書喘著氣回答:“還有兩個保鏢, 他們已經乘坐專屬電梯上來了。”
話音落下,偌大的會議室陷入詭異的死寂中。
最後厲大軍帶著些笑意打破了滿室的靜寂,目光帶著審視看向了貌似也有些訝然的田母, 戲謔著:“嫂子啊, 小譽就算來了, 沒準還不如你一聲令下召集起來的食堂大廚有氣勢。”
說完厲大軍還眉頭緊擰, 替田母擔憂上了,“說起來你們夫婦也算難得精明的人了, 怎麼就生了田譽這個寶貝兒子?”
——夫婦兩都算狠角色。比如李金桂隻身闖入辦公大樓, 然後一個電話把公司食堂的廚師們喊了過來。一群人直接帶刀堵在了財務部門口!可田譽卻像是兔子窩出來的,連點商業敏銳感都沒有, 呆呆愣愣的。連把秦玨喊過來狐假虎威都沒想過。要知道世人對女婿黨接受程度還挺高, 尤其像秦玨這樣出生好, 自己又有能力的女婿。秦玨要是出麵替田譽撐場子,幾乎整個公司高層都會信服。
心理盤算著,厲大軍眼裏的不屑也就越發明顯。
原本田譽好好當小少爺, 寫寫畫畫,追著男人跑, 他也犯不著跟個小輩計較。可偏偏田譽跟抽風了一樣,忽然間要學著接管公司了,可把老田給激動的, 就差掰著手指頭琢磨著如何替人鋪路。
這樣一來, 可不就跟他厲大軍有了利益衝突?
田氏房地產,按著老田原先的規劃, 算女婿秦玨接手管理的。可以秦玨的身份,肯定也是派職業經理人進行管理。而老田對職業經理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因此是打算讓他這個副董事長上位, 跟經理人互相製衡。
這樣的結局,他接受。
可誰知道田譽抽風了,要自己接管公司。
一想著自己或許會失之交臂的董事長位置,厲大軍眼底燃燒著肉眼可見的怒火與不甘。
聽得厲大軍話語對自己寶貝兒子的輕視,田母手捏得咯咯作響,鏗鏘有力開口:“我兒子麵對災難從容不迫,光這點就比我和老田要強!”
“你們夫婦兩翻來覆去就會說這件事嗎?”厲大軍聞言鄙夷,聲音都帶著尖銳,迫不及待的強調著:“田譽自己不都說了是湊巧而已。”
“也就是運氣好而已!”
接連的兩個“而已”,厲大軍甚至咬重了“運氣”一詞,無聲就彰顯出了心中的嫉火。當然,他也的的確確恨不得張嘴仔仔細細跟在場的小年輕訴說田家夫婦到底踩過幾回狗屎運。
因為自打琢磨著要接班後,厲大軍便思來想去想無數回了,總覺得自己是真一點都不輸給田來旺。
其他才能不提,光學曆,他厲大軍可是大專生。
三十幾年前的大專生,多金貴啊!
可偏偏卻是個倒黴衰的。
下海經商,創業屢屢失敗,才因緣巧合跟著田來旺打拚。他也算親眼目睹田來旺一路遇到貴人扶持,扶搖直上。哪怕九年前田氏房地產遭受了重創,卻也能絕地反擊。
越對比,厲大軍心理越發不是滋味。
尤其是聽得門外響起的敬稱——“小譽董事”,厲大軍恨意到了巔峰,眉眼間不經意間帶出了幾分陰霾,直勾勾望著邁步而來的田譽。
在會議室外一群職工客客氣氣彎腰問好的襯托下,田譽身上好像有了些淩厲之氣。整個人有一瞬間像是鋼筋,筆直而立,鐵骨錚錚,帶著寧折不屈的強硬果決的氣質。哪怕田譽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運動服,卻也是難以遮掩身上的霸氣,讓人壓根沒辦法跟記憶中被夫婦兩護著跟個閨女一樣嬌氣的田譽聯係在一起。
且隨著田譽身影不斷靠近會議室,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硬氣也就愈發強勢了幾分,甚至讓人下意識的產生畏懼。
眼裏帶著自己都察覺到的一絲訝然,厲大軍捏了捏拳頭,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光落在田譽隨行的兩個保鏢身上,緩緩舒展開眉頭。
畢竟田譽哪怕看著架勢十足,可終究也是個花架子。沒有曆經過商場的洗禮,什麼事情都不懂。就算來了,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自我寬慰著,厲大軍笑了一聲,“小譽倒也是個孝順的孩子。是不是一考完試,連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就急急匆匆跑過來了?”
聞言先前被田譽氣勢驚訝到的高層們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心思——田譽看起來變了些模樣,可到底沒經過商,什麼都不懂。
迎著落在自己身上各種打量眼神,田譽率先飛快橫掃了眼會議室外涇渭分明兩幫人。一幫穿著廚師服,為首的廚師手裏甚至拿著一把殺豬刀。光看著便殺氣騰騰。與之對峙的便是公司職工。應是厲大軍的人手。穿著倒是西裝筆挺的,手裏拿著電棍,看著氣勢洶洶。
兩幫人之間的硝。煙味濃鬱無比。甚至厲大軍的人手,有三個連明麵上的客氣都懶得裝,一聲“小譽董事”都不願意喊。
瞥了眼身形挺拔的三個年輕人,田譽淡然邁步走進了會議室。
斜睨了眼為首的厲大軍,田譽將人身後的擁躉的臉龐一一刻入在腦海中,才不急不緩開口,直奔重點:“各位叔伯,我沒經過商,在你們眼裏還算個孩子吧?那就別怪小侄說話直,我就想問一句,我爸好像還沒死吧,你們這就打算逼、宮了?”
話音落下,屋內眾人麵色青一陣紫一陣,隻覺得田譽說話這尖酸刻薄的有幾分田母的影子,夠會擠兌人。
“你們母子兩還真行,一上來都給我們扣這高帽子。”厲大軍飛快橫掃了眼田譽,視線依舊落在麵色鐵青的田母身上,沉聲道:“嫂子,說句難聽的話,就算逼、宮了,你們母子倆除了一張所謂的遺囑外,還有什麼?你們能夠保住公司的利益嗎?隻要你能夠拍著胸脯說一句能,我立馬就走!”
往自己胸脯拍了兩下,厲大軍話鋒一轉,打起了感情牌,“之前你們夫婦意氣用事,整個公司都跟著吃苦。那時候我也沒想要離開田氏吧?現在老田也隻是突發意外,我們也沒想其他事情,隻是想動一下存款。用來源清清白白的存款先確保衛星城項目的申報,可嫂子你卻執意相攔。這樣的事情,說出去理都不在你這裏啊。”
最後一聲,厲大軍還故意拉長了音調,帶著些惆悵,仿若田母在無理取鬧一般。
田母聞言狠狠深呼吸一口氣,執著無比強調:“存款不能動。”
與此同時田譽在會議室主位上坐定,捏拳在桌麵上咚咚狠狠敲擊了兩下。
眾人聽得會議室重重的拍打聲音,下意識的看向田譽。瞧著田譽像是個叛逆崽在搗亂吸引大人注意一樣,大家便神色愈發不屑。
將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田譽開口問:“媽,你和我爸就我這麼一個孩子吧?”
冷不丁聽到這問題,田母有些不解,但還是耐心開口:“這不廢話。”
“那好,按著律法我應該是兩個公司的繼承人。我有權對自己所繼承的資金進行支配。”田譽將所有人的神色一一打量過去,邊漫不經心的開口提問:“媽,從你公司抽調七千萬,有嗎?”
田母聽到這話,眸光一亮,立馬點頭:“有!我給你存了五個億的現金嫁妝呢。”為了婚禮上爭口氣,她這段時間可拚了。
說完,田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眼眸一眯,帶著犀利橫掃眾人,一針見血:“我也真被你們氣昏了!老厲,為什麼你們寧願動存款,都不願讓我抽調資金過來?”
這聲質疑響徹會議室上空,震的所有人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訴說。隻能眼神帶著些躲閃避開田母的打量,最後視線齊齊看向了厲大軍。
田譽也隨大流視線看向了厲大軍。
厲大軍今年也快六十了,但看起來保養不錯。捫心而論,算田氏房地產成立發展壯大的元老功臣人物。小說劇情裏也著重描寫過,當田氏房地產風雨飄零之時,厲大軍自立門戶出走,徹底擊垮了田氏房地產,也把老田氣個半死。而人之所以離開,是覺得田董任人唯親,沒有科學管理公司的製度,讓他得不到重用。
想著自己在車上就回憶過的劇情介紹,田譽看著啞口無言,神情也有些躲閃的厲大軍,嗬嗬了一聲,習慣性的又翹起蘭花指一點厲大軍:“回答不出來,那厲副董你可以帶著自己的擁躉離開了嗎?”
厲大軍聽得這聲催促,氣得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怒喝道:“小譽,叔叔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有些事本來不想告訴你,也不想嫂子受到損失。可你們母子倆這麼不識好人心,那我可就直說了。你爸又老毛病犯了,在外找小的,甚至還有孩子,都去婦產體檢了,你知不知道?”
最後一句原因,厲大軍恨不得扯開了嗓門喊,讓整個公司的人都聽個一清二楚。
田母眼眸一沉,冷冷的看著虛張聲勢的厲大軍,心理咯噔一聲,對田氏房地產的賬務忽然間有些擔憂。
厲大軍迎著田母的審視,微微昂了昂頭,沉聲道:“嫂子,別怪我當眾說這話。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據說之前秦家家主生日宴會,你們都往臨城跑?”
訴說著能夠佐證小道消息的強有力證據,厲大軍看著麵色微變的田母,微不著痕的籲口氣。
他就說嘛,哪怕是女強人也忍受不了老公對家庭的背叛。
抽調小譽餐飲的資金過來穩田氏房地產公司,哪裏有公司陷入危機之中,他這個副董事長臨危不懼從容應對,解決困難,這樣的操作收服人心?
沒有錯過厲大軍的表情變化,田譽靜默了一瞬,就明白人目的了——製造困難,解決困難,展示才能,好當英雄。
這樣的人,不算蠢。
可想搶他田譽的利益,那就是蠢到無可救藥。
心中琢磨著如何大卸八塊,田譽往椅背依靠,神情帶著輕鬆肆意,活像是看猴子一樣瞧著厲大軍,不容置喙道:“這些小道消息你們也信?那看來不是更年期也離更年期不遠了。我琢磨著厲叔叔你也有兒子,幹脆讓你兒子繼位得了。”
“我兒子現在起碼還在基層曆練,是個接班的樣子。”厲大軍聽得田譽點名道姓的,麵色一扭,眼裏嫉恨的火焰不帶遮掩的,“田譽,你有什麼資格當著我們這些元老的麵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上?你知道最基本的商業禮儀嗎?”